养心殿。
“你可无恙?”赵元向贾琮问道。
此时贾琮刚刚见到他,还没来得及向他汇报情况,他就直接发问了,他的情报能力可见一斑。
“多谢陛下挂碍,微臣无恙。”
“你深夜赶来见朕,是有什么事么?”赵元问道。
贾琮将骑兵营训练的事情向他禀报了一遍。
“哦?你既知此事,为何不早日禀报,非要等到今日?”赵元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他没有追问事情本身,而是询问贾琮的做法,足见其多疑和猜忌。
“微臣想弄清此事与京营节度使可有关联。”贾琮对答如流,他早已经理清了路思,知道如何应对。
“你觉得可有干系?”赵元又问。
“微臣以为并无干系。”贾琮摇头,“依微臣之见,京营节度使若要杀我,当是会在京营中动手,而非在其母寿宴上。”
赵元不置可否,他沉吟了一会,这才传令锦衣卫拿下骑兵营左翼统领严加审问。
贾琮见状心头一定,看来赵元相信了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骑兵营左翼统领会将这件事扛下来,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本以为赵元会勉励他几句,让他离开。不过赵元并没有让他走,而是继续问道:
“你可知阿勒坦汗国使节团已经抵京?”
“不知。”贾琮摇头。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关心着他们的行程。
赵元看着他:“数月之前,阿勒坦汗国与察哈尔交战,结果大败。不得已之下,才派了使节团进京向朕称臣,借以调停与察哈尔战事。”
贾琮高声道:“陛下,圣人云:‘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今观漠北来朝,正应上古圣王德化远播之象。陛下仁德,上合天心,乃至草原诸部仰慕王化,如百川之归海。此非人谋所能及,实乃陛下至德昭彰,天威所致。”
赵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此事与朕无关,听闻,领兵大败阿勒坦汗国的,是察哈尔公主,阿依热娜。”
贾琮闻言心头一动,他还真没想到,阿依热娜这么厉害。
当然,他可不会在这时多说什么,而是继续道:
“陛下,阿依热娜久慕中原文化,此系其能大败阿勒坦汗国关键,亦是陛下教化之功!”
这马屁拍得赵元心头舒爽,不过他面上却是瞪了他一眼:
“少拍马屁!朕且问你,那阿勒坦汗国欲求娶公主一事,你怎么看?”
听他这么问,贾琮神色一凛,原来赵元是想要问他这件事的意见,他当即朗声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哦?何以见得?”
“阿勒坦汗国此请,看似归顺,实则包藏祸心,其弊有三:
其一,此非诚心归附,实为势穷来投。其新败察哈尔,力竭计穷,方借称臣之名行自保之实。若朝廷允其请,无异于以公主为质,助其纾困。他日若其休养生息,羽翼再丰,未必感念天恩,反生轻慢朝廷之心。”
听他这么说,赵元脸色微动:“说下去。”
“其二,若是允其所求,恐开侥幸之门,坏藩国纲纪。察哈尔亦是我朝藩属,恪守臣节。若朝廷偏袒阿勒坦汗国,又以公主下嫁安抚,必使察哈尔心寒。且日后四方藩国若有纷争,岂不皆可先动干戈,再求尚主?如此,朝廷威仪何在,赏罚何存?”
赵元目光微闪,显然被他的话所打动。贾琮见状继续道:
“其三,边陲之安,岂系一女子之身?若寄望于和亲羁縻,实非长治久安之策。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边境宁靖,当赖甲兵精良、城防坚固、粮饷充足、任人得宜。若舍此根本,徒恃婚姻,犹筑广厦于流沙之上。”
赵元缓缓点头,他以审视的看着他:“此事,你可有私心?”
他知道贾琮和赵玥的关系极好,所以有此一问。
贾琮没有否认,躬身道:
“陛下,微臣确有私心。那草原僻远苦寒,风俗迥异。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受这等苦楚?若其部族再生变故,公主置身险地,陛下与太后何以自安?陛下为天下父,亦为公主父,舐犊之情焉能不虑?”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然,此事公私并不相悖。无论阿勒坦汗国求娶何人,微臣皆作此想。”
赵元闻言没有说话,脸色虽然没有表情,但心底还是有些欣慰的,他这话是在故意考验贾琮,如果他说没有私心,他根本不会相信。
甚至,他还希望他有私心。因为这代表着他重感情,懂感恩。毕竟赵玥帮助他许多。如果连赵玥他都可以弃之不顾,那对他这个皇帝又会忠心到哪里去?
所幸他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不光从公事的角度阐明了利弊,还从私心的角度保护了赵玥。
“朕知道了,你且去吧。”
“微臣告退。”贾琮应了一句,躬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