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或大悲,极怒或极哀,都会成为蛊虫的养料,引诱着蛊虫苏醒发作,直至蛊虫将剩余的理智也一步步蚕食,冲破药效的枷锁——所幸目前还没到这一步。
呼吸声渐渐平稳,李相臣伴着身上祝一笑染上淡淡的玉兰香入了眠。
或许是和这人纠缠太久,腌入味了?
李大人此刻才不会想这些,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照睡不误。
他已无视这种发作前兆时的疼痛。
鬼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有得必有失吧,因为李大人本来就容易混乱的梦里,开始更不太平了。
蛊虫好像是钻进了骨头,透过骨头开始想要攻破他的神智。
寒意好像要直攻心肺。
如果蛊虫有作为人的实体,那绝对会是一群一等一的野史家。
噩梦为什么会被称为噩梦呢?因为噩梦,会扭曲人们的意识,会扭曲人们的记忆,会扭曲人们的良知。
又是这种低级又下作的改变。
也只有在这时候,一向坚韧的李大人才会难得地感受到无助感与无力感。
像是又回到了幼时,那什么都做不到的年纪。
盲人会看见东西吗?还是虚无呢?李大人不知道,但他知道,最起码在梦中,他已被暗色的血光吞噬。
额头的青筋逐渐凸起,冷汗划过,好似对应了梦里,他乘着小船,在不知叫做什么的血溪边沉溺。
而后梦里的一切都开始旋转、颠覆。
天上是江山图的星宿,山河变色,好似过了两百个春秋。
他近乎以为自己要融入到这条血溪里了。
直到,直到他好像触碰到了平地。
松软的沙土被粘上了血液,甚至不去细看也知脚下粘腻的沙土是混合了什么肉泥。
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幻,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平地会不会变成沼泽。
有大风吹过,风沙好像灌满他的口鼻。
而后……
他看见了深在大漠里的,一群“夺命钩”。
此刻如烂泥般,好像要化在了沙子里。
那是李相臣为先帝第一次处理祸患。
他们在供奉自己的杀神,黑色的巨大砖块建起如同下弦之月般的祭坛,一旁的数个火炬内燃烧着好像要冲破天际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