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弥漫,火星子飞出来估计能往人身上烧个大洞。
火光在残垣上映出形状,照亮一旁鬼诡的壁画。
人形扭曲,凶兽低伏,徒留一弯黑月高悬于天。
噼啪,噼啪。
“夺命钩”们被杀成了泥,李相臣转身,却看见自己的同僚们惊恐的眼神。
他们是如此的渺小。
李相臣难得惊恐,他伸出手向自己看去,却发现自己竟已是不知何时被同化成了怪物。
手里的刀像是被灌了铅,受伤干涸的血液无不在证明他刚才做出了怎样的暴行。
不,不是这样的,当时不是这样的。
夺命钩们在梦里显然被美化成了一群所谓救死扶伤的“好人”。
我受了伤的,对,我受了伤,你们看!
李相臣几乎是吼着,张开双臂想要证明自己。
无人听他怎么说。
他看见自己的师父就站在那群人之前,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师父!”
梦不会容许他说话。
冷汗近乎要浸透了他的全身,他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颤音,他看见师父步步走来,最后挥刀——等待他的并不是兵器刺入身体的冷,而是有人,捂住了他的双眼。
“李大人”
是梦中梦?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身上已没有一滴血,猛然回头,竟是在这荒唐梦里又回到了南疆!
那人远在两丈之外,叫人看不清面容、分不清男女,身影和声音都像是融进了雾里。
宽大的袍袖翻飞,让其整个人像一只灰黑色的飞蛾。
他步步逼近,可似乎自己越走一步,那人越要离他远上一分,直到他停下,那人也才停下。
随风飘荡的袍袖下,那人露出一截灰败而没有血色的手腕,唯有所系红绳与银铃格外夺目。
那铃铛发出的声音绝不清脆,而是缓慢甚至是可以被称为“沉闷”的嗡鸣。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喘着气,他只知道自己的脚下愈发沉重,手里的刀怎么都丢不掉。
为什么,水流四海八荒,而我独困形骸?
为什么天地之大,容不得一个想要安居乐业的人?
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呃啊——”
他怒吼出声,这一次他,终于在梦里,喊出了自己的声音。
一切都被定格,而后,像是那琉璃瓦般,被他刀下劲力一触即溃,四分五裂。
而后是死寂般的虚无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在身体挣扎时恰好让药瓶的塞子松动了露出了药味,还是蛊虫被他给吓到了,下一个梦境并没有到来,而是终于肯给了他一点点安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