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笑思考过为什么这种说法会那么令人不适,曾和李相臣探讨过。
最后得出的答案是,这样胡思乱想会让一个真正死去的高尚者在死后蒙羞。
“你知道,但你还是那么问了。是因为遗憾吗?”
黎双将书轻轻放好:“我对你师姐的感情,和你对李大人的感情是一样的。就像有一天你如果外出了,李大人却突然咳,没有那个意思,就是举例一下。李大人却突然遭不测,你会选择相信吗?”
祝一笑的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信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所以我其实一直都很难接受。我知道你会想劝我‘逝者已逝,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是没必要,因为我清楚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真的无法释怀而已。”
墙后的百晓抱着兔子,悄悄地向后缩了缩,试图将自己藏的再隐蔽些,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装满了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
难以言喻,列举出来又会格外啰嗦。
说非要来说,大概总体是苦涩的。
人心仅方寸,世人无一不知。
可,原来真的有人哪怕是在万丈崖边,也能心怀一丝斗大的焰光,与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幽夜相对抗。
世人称之为义。
黎双望着庭院里渐深的暮色,轻轻摩挲着怀中泛黄的笔记。
其实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是需要时间。
如果年华老去还是无法释怀,那就是时间不够而已。
墙角的阴影里,百晓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心跳如擂鼓,祈祷着这场沉重的对话快点结束,祈祷着自己能悄无声息地溜走。
“我这真是第一次这么信太阳神,求求了,把我弄走吧!”
只是就在这时,祝一笑那带已恢复了几分平日疏懒腔调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跟鬼似的,激起了百晓一身鸡皮疙瘩。
那声音不大不小:“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来吧。”
“!!!”
百晓浑身猛地一僵,觉得自己整个人从上到下都要凉透了似的。
怀里的兔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惊恐,不安地蹬了蹬腿。她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被发现了!
廊下的黎双也是一怔,下意识地顺着祝一笑的视线方向望去。
她习惯了独居,也没想过有一天竟然有人会偷听她的话。方才她沉浸在悲恸中,竟全然没有察觉到还有第三人在场。
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就足够她猜出来是谁了。黎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复杂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