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中年男人笑了笑:“可惜,看来阁下与阁下的同僚打架不会打,眼力见也不怎么行。”
说罢,他侧过身去,从他身后冲出来了一名打手,上去就是对着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丁一拳。
“噗!”
那名口出狂言的家丁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街边铺子的门板上,满口鲜血混合着几颗碎牙喷了出来,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场面瞬间死寂,只剩下熊奎等人粗重的喘息和惊恐的吞咽声。李濂却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抱起被仆人小心翼翼递回来的墨玉猫,那猫儿在他怀里舒适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李濂的语气恢复了平淡,也恢复了方才说话言语间的几分贵气,他从容道:“押去县衙。至于这位姑娘和老人家”
他的目光看向李相臣和两个苦命人,眼神也在偷偷打量着这位身手不凡的高手:“哦,还有您,也请一同前往,做个见证。放心,有我们在,没人敢动这爷女俩分毫。”
老汉和少女见这阵势,又惊又怕,却也像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似的,心底里生起一丝希望,连连点头。
祝一笑笑眯眯地摇着扇子:“先生安排得甚是妥当。观星啊,看来这闲饭是吃不下去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边说着他,还他眼神示意百晓去安抚那对父女。
李相臣颔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熊奎及其手下,没有挑衅,也没有怜悯:“请吧,熊爷。”
一行人浩浩荡荡,押着垂头丧气的熊奎等人,在安王随从和李相臣三人的“护送”下,前往艾邑县衙。
沿途百姓远远观望,窃窃私语,谈论中既有解恨的快意,也藏着对后续的担忧。
县衙内,知县钱德禄正优哉游哉地品着新到的雨前龙井。乍闻衙役惊慌来报,说熊爷被人打了还押了过来,登时惊得差点把茶盏摔了。
论起关系,熊奎可是他大舅子,也是本地孝敬他最多的“财神爷”之一,明面上又会花钱做些善举,宣扬自己的美行,当地人无人不知,谁敢动他?
钱德禄慌忙整理官袍升堂,心里已打定主意要偏袒。待看到堂下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熊奎,以及押着他进来的几个生面孔和一个抱着猫中年文士时,钱德禄心头火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来者可知你们扰到了什么?我们艾邑的良善阔绰之辈岂容你们如此羞辱?”
衙役们正要上前,中年男人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墨玉猫,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男人摇了摇头:“啧啧啧,哎呀”
他身边几位待从见状,低声道:“溪濂先生,要不然?”
【佰拾叁】溪濂=李濂
中年男人笑而不语。
仆从们随着这位溪濂先生的目光看去,只见李相臣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声音沉稳清晰:“大人容禀。我等并非无故行凶,实是路见不平。此人熊奎,当街强抢民女,殴打其父,恶行昭彰,人证物证俱在。我等出手制止,乃是见义勇为,何罪之有?”说罢,他指了指旁边惊魂未定的老汉与少女。
“一派胡言!”钱德禄根本不想听,只想赶紧把这几个“麻烦”处理掉,好安抚大舅子,“熊奎乃本县知名乡绅,乐善好施,岂会做出此等事?分明是你等外地人寻衅滋事,恶意构陷吧?”
熊奎的家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谢大人明鉴!且不说这女子模样如何,说句难听的,我们家熊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算真看上了,也是她的荣幸!”
李相臣:“当街强抢,岂有理焉?这分明是不把人当人!”
他额角青筋直跳,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眼底的冷意藏也藏不住。他并非刻意显露身份,也不赞成以暴制暴或以权压权的做法,但此刻这狗官颠倒黑白,实在令人不齿,更让他没了辩论的心思,与其做什么口舌,不如直接直截了当个明白。
和这种人浪费什么时辰?介时辩论不成,反而还惹得自己一身腥。
就在衙役再次逼近之际,李相臣身形似乎不经意地向侧后方微微一退,右手顺势扶在了腰后雁翎刀的刀柄上。
堂上烛火摇曳,堂外又有日光撒入堂内,一道雪亮的寒光骤然自李相臣腰后刀鞘上折射而出,精准地晃过钱德禄的双眼。
钱德禄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眼前一花,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心头火气更盛,正要破口大骂——却突然哑了火。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刀柄的纹样上。
那绝非普通军士或捕快所用的制式刀鞘,繁复而威严的云纹盘绕其上,沟壑凹凸清晰可见,隐隐透着一股皇家独有的庄重与华贵。尤其是那搭配起的鱼鳞纹样的位置,镶嵌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只是其主人不愿太高调,刀鞘部分用随便一块布做成了包裹,裹了起来。
就好比没吃过猪肉但起码见过猪跑,钱德禄虽没真正见过,但几乎在这一瞬间就确定了其来源。
这分明是御前之物才能有的规制!
哪有人会想不开去抢这种御赐之物?又哪里会有普通人造得出如此精美之物?故而此人必然不可能是冒充或造假的。
能配此等宝刀的又岂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人莫非是朝廷的钦差?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今天真是没看黄历,天杀的!熊奎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物!
钱德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脸上的怒容僵住,顷刻间脸上五味杂陈青紫一片,张开的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冷汗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样,顷刻间浸透了他官袍的内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