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金刚好要跟你说件事情……”经理看到老金很高兴,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后面跟了一群人,来势汹汹。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老金冷笑一声,心想他就给面前这个走狗几分薄面,说道:“巧了,我也有点事情要找你说。你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经理感觉对方眼神不对劲,仿佛猎手准备啃咬猎物,让人心里毛毛的。但怎么可能呢?对方此时不应该开心才对吗?
“我要跟你说的是加薪的事情。今天一个下午,就接了两个大单,都在偏远的地方。以前没开发价值、人流量小的地域,通通摇身一变,可以建新楼了!”
“换个层面来说,除掉不能建房子的生态区和特殊区域,全国有多少老房子?有多少没人住的房屋?全都可以推了重盖!你想想有多爽?会有多少订单?我们建筑业将迎来全面的辉煌!所以总部决定加薪,所有人都加,加20!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惊喜来得太快太猛烈,全员听完后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经理推了推老金,老金这才如梦初醒,从尴尬中挤出一丝笑容:“哦,没事,我们是想找你……找你……找你喝酒!”
“对对对!我们要请你喝酒!”全员跟着附和。
“我们要庆祝公司迎来新生,敬建筑业!敬感叹号!”
一家四口吃完午饭后,朱杰率先离席,他抹了把嘴,然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个走的人是朱父,叼着一根烟,大摇大摆走出家门。走的方向疑似水友家。
朱母哎呦一声,快速瘫到木质沙发上,一副感慨的模样:“如果我不用洗碗,吃饱饭躺着就好喽!隔壁家小敏都是抢着干活,不用她妈妈洗碗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啊梅,你说呢?”
这番话朱傲梅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她熟练地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默默洗碗。
朱母满意地跟了上去,思考两分钟后,小声问道:“你工作有半年多了吧,有没有存够2万块钱?”
朱傲梅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朱母。
朱母声音大了起来:“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后立业。你弟要先结婚他才能有出息,我和你爸准备给你弟供一套房子,你不用赞助很多,就赞助个2万块钱。现在我们房子盖完了,就差你弟还没房。”
朱傲梅没回应,左耳进右耳出,继续洗碗。
朱母以为女儿听进去了,越发指手画脚:“我看到外面你脱的外套了,一点也不实用,帽子花里胡哨的。花这钱还不如省下来,衣服能穿就行,旧的怕什么?日子是靠省钱省出来的,没事不要乱花钱。”
朱傲梅停止了刷碗,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后转身说道:“如果你非要我交房租,那我就不住了。”
朱母愣了愣,随后脸色大变,尖叫道:“你不住家你住哪儿?你这傻孩子!”
“每个人都住家里,就你反骨!是不是觉得自己能耐了,会飞了?”
朱傲梅不顾身后人的破口大骂,坚定地回到卧室,她关上房门,以为能中止叱骂,但心里的叱骂却无法停止。
朱母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受控制了,自从读大学后一次又一次反驳她,可见读书真的会把人脑子读傻掉,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读这么多书。
她给朱父打去电话,朱父立刻像点燃的火药桶,骂天骂地,不仅骂朱傲梅,也骂朱母、骂朱母的父母。
一顿泄火之后,冷笑道:“晚上不要给她做饭,饿一饿这反骨仔,我看她有多能耐!”
朱母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无比赞同朱父的法子,这边她在厨房打着电话,完全没注意到朱傲梅蹑手蹑脚抬着行李箱下楼,仿佛后面有鬼追着,她步履匆匆。
朱杰刚好打开门出来,见到他姐提着行李箱连忙把人叫住:“姐,你去哪?”
听到声音,朱母从厨房里出来,这才发现朱傲梅要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朱傲梅尽量不发出声音是想要避免尴尬,给彼此间一个无声的离场不好吗?
但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必要维持体面了。她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而是指了指弟弟,问道:“他要不要给房租?要不要给家用?”
朱母霎时难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朱傲梅又扭头问弟弟:“你觉得我应该给房租吗?”
朱杰僵在原地,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直假装不知道,只要不捅破他就能名正言顺、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地……谴责姐姐。不再对他好。
他低头看脚尖,不敢看朱傲梅的眼睛,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朱傲梅感觉心脏裂成两半,难言的痛使她无法呼吸,记忆中有一个小男孩拉着她的手,甜甜地说:“姐姐,我以后保护你呀!谁也不能欺负你,我悄悄告诉你,爸爸妈妈也不能哦!”
咽下痛楚,咽下人生的嘲讽,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朱傲梅拖着行李箱,在太阳底下走了40分钟,来到有摩托佬载客的地方。她给了摩托佬五块钱,摩托佬把她载去了高速公路边。
等了半小时,有去镇上的大巴车经过,她挥了挥手,大巴车在岔路口停下。朱傲梅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镇上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去到千山镇。
千山镇。
朱傲梅下车后,看到熟悉的街道有一瞬间恍惚。
千山镇是她读书时呆过的小县城,离家很远,她能肯定以后不会与家人在街上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