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把香囊给我。”
陆清梦神色淡淡,谁也瞧不出他心中是何想法。
他扶着木窗檐缓缓站了起来,并拂开了巧慧搀扶他的手。
状元游街的队伍愈发近了,陆清梦不自觉的站直了身,眼神一直落在那人薄润红唇上,彷如陷入了某种魔怔之中。
这香囊,不知为何他想亲自来掷。
一双显纤如玉的手轻轻搭在了窗檐上。
下一刻,香囊被扬了出去,在空气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香囊绣了一颗上好的金镶红宝石,白日在阳光耀射之下散出好看的光,多数人被这独特的香囊吸引住了视线,亲眼见这香囊不偏不倚的落到了探花郎正怀。
巧慧喜笑颜开:“天赐的良缘,旁人皆不中,唯有少爷一掷就中了。奴以为,探花郎和少爷才是般配一对。”
陆清梦忽得冷了脸色,出口呵斥道:“巧慧住嘴,休得妄言。”
“妄议探花郎,自己掌嘴。”
“是。”巧慧连忙跪下,接连磕了三个响头,抬手掌锢左右脸一个巴掌,她颤声道:“奴失言,望主子饶恕。”
她见少爷对探花郎起了心思,一时之间头脑昏聩,出言不逊,竟忘记了她身处皇城。
“府县你如何说,我不管你。倘若在这京城出了事,妄言传到了哪位贵人耳中,我不会保你。”陆清梦看了她一眼,只见巧慧额间紧贴地上,浑身都在发颤。
何人不能惹,他断不会沾身。
到底是自幼贴身伺候他的丫鬟,陆清梦喊人起来。
“热闹也瞧完了,巧慧,起来扶我回府。”
香囊一事,陆清梦并未将它放在心上,不过是随众人一起朝探花郎掷了香囊。那探花郎丢了也好、烧了也罢,他一介商户之子,怎会与京城权贵扯上干系。
香囊掉落在赵钰正怀,他抬头去看,木窗却空无一人。
这香囊光是那颗金镶红宝石就价值一两黄金,赵钰细细去看,是用金丝绣线缝制的,右角之下绣了一个小小的‘梦’。
赵钰隐约嗅到了一阵淡雅的木香,鬼使神差的,他将香囊收进了怀兜。
“这游街怕是再不结束,我看钰弟要被香囊、香包、裸银给丢淹没了。”陈葛文心情颇好的瞧着头,眼含笑意,像是在看吾弟初长成。
赵钰羞恼:“葛文兄又取笑我。”
“我已认命,有何不信之说。”
陈葛文望向了书房内四处散落的棋子,弯身拾起一枚黑子,咔哒一声,黑子被他放置于棋盘正中。
“不过丞相之举怕是挡了二皇子的路,往后局势如何不得知。”陈葛文眉心凝重,长抒了一口气,“钰弟切莫冲动,小心惹火烧身。”
赵钰一怔,似是又想起了宣纸那歪歪斜斜的一字,右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谨听葛文兄一言。”
此事被二人轻描淡写的翻了篇,甚是默契的未再提起。
几个下人快步进了书房,将散乱在书房各处的棋子捡起,一一擦拭干净装进玉罐后,又默默退至书房外,等候主子差遣。
赵钰捏起了一枚黑子,唇边勾起了一抹笑:“这局还是我先落子,葛文兄可别处处让我,不然好没意思。”
“好,我断不让着钰弟。”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院落却是箭拔弩张的氛围。
陆清梦半倚着美人榻,手中把玩着玉杯,眼神都未给身前的人一个,甚至懒洋洋的吐出几个字:“叫你滚,耳朵是聋了?”
周围是跪了一地的下人,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少爷的怒意波及到他们身上,连贴身丫鬟巧慧都退至到了远处跪着。
陆文杰被气得浓眉直抽抽,怒道:“我如今可是二甲进士,不日就要入京当官,你胆敢喊我滚,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没当上官呢,就学会来我这儿逞官威了。”陆清梦轻抬眼皮,扫了陆文杰一眼,嗤笑道,“一介草包,考上举人已是抬举了你。浑身无半点墨水,竟叫你考中了二甲,真是笑话。”
“我爹看人可真是差劲。”
瞧瞧,官还没当上呢,迫不及待就跑来他前头咬人撒泼了。
这陆文杰是陆家旁支的旁支,扯近了是远方表哥,扯远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当初陆文杰厚着脸皮自荐,要不是陆文杰有一身功名,他爹早就将人轰出去。
也不知陆文杰给他爹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撮合他和陆文杰。
哦,上了京城他才得知,原是这陆文杰在他爹面前许诺考中了进士,只迎娶他一人为正君,绝不纳妾。
陆清梦一回想就觉得恶心。
不知是哪句话戳痛了陆文杰,他顿时面色都扭曲了,手指着陆清梦鼻子怒骂:“一个跛脚双儿摆什么臭架子,当真以为自个儿是天仙下凡不成,真是可笑。瘸腿的玩意儿,我呸,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不止羞耻,也不知爬过多少野男人的床。”
“破烂鞋的,娶你做妾都高看了你。”
陆清梦眼神发狠的盯着他,坐直了身子,手中颇有份量的玉杯被他狠狠砸了出去,直冲陆文杰的脑门。
一时间,陆文杰躲闪不及,那玉杯砸到了他的脑门上,破了一个口子。只一个瞬间,伤口处开始往外流血,鲜艳的血痕爬满了陆文杰整个面庞,更显得他面目可憎。
玉杯掉到了地上,被摔得七零八碎。
陆清梦又恢复了方才的懒散,好似玉杯不是他砸出去一般,他懒洋洋的半倚在美人榻上,好笑的欣赏陆文杰气急败坏、狼狈的模样。
“毒夫!”陆文杰捂住冒血的脑门,气得浑身发抖,“不过说你几句便要动手砸我,阴险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