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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第1页）

第110章

外星人和神，你最相信哪个的存在。

陈香叶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大学时期。那时他大一，没什麽朋友，还处于高中生活的紧迫感和大学生活的放松之间。每天除过上课的时候想要学习，其他时候都想着自己终于可以过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

结果，学校外面的店铺没什麽好逛，里面的东西只需要一周就可以完全探索结束，唯独图书馆因为藏书衆多，其中不乏古旧书籍不能走马观花。所以在开学第二个月的时候，他的日常就变成宿舍—各个教室—图书馆。

他也不是学霸，做不到全科都了解，就在书海中抓住自己喜欢的内容，一天看一点。在这期间他遇到过一个不知道算是同学还是校外来的人，他们的书单高度重合，还因为一个孤本而有过交谈。

当时都想借那本书，陈香叶表示自己不急，那人就和他约定，下周一的时候还在这书架下，一个还，一个借。

那本书记录了许多神祇，从其诞生丶发展直至定型，均毫无遗漏。从那人手中接过书的时候，对方微笑着，站在金色阳光之中，问他说：“外星人和神，你最相信哪个的存在？”

“嗯……”陈香叶思考了很久，最後犹豫不决地回答说，“神吧，更近些。”

那人笑意更深，听罢微微点头，只说句有缘再会便离开。自那之後，陈香叶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出现，久而久之也就忘记这件事。方才听到南归终说到这句话，这段记忆突然又复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见陈香叶发呆，南归终静静躺在那里等着他回神。男人似乎陷入一段久远又漫长的回忆之中，恍惚的眼睛看着帐篷顶部，又像是在看着过去，面露疑惑，看起来很呆。

南归终一辈子见过许多人，陈香叶是独特的一个。他的独特藏在平凡之中。他的所有都是普通的，长相丶身材丶智商丶情商甚至是那方面的事都十分普通，扔进人堆里找都找不到。可也是他的善良丶诚恳和那份百分百对他人好的心，让他的灵魂在一衆灰色中闪闪发光。

他伸手抚上陈香叶的脸，这次接触让男人回神，眼中带着爱意与疑问转头看来，问怎麽了。陈香叶的声音带着一丝变声期前的清亮，加之不抽烟丶少喝酒，嗓子保护得很好，听起来比看上去要年轻。

唇边是冒出来的胡茬，男人的象征在他脸上只铺满了人中和下巴，摸起来和头发一样软，此时像是被擦掉毛的猕猴桃皮，很舒服。

南归终揉捏着那让人爱不释手的下巴，忍不住亲吻上去，熟稔地汲取对方肺中空气，将他们的一切融合起来。

他的小叶子在第一次亲吻时生涩到连张嘴都不会，现在已经可以配合他的动作，完成属于他们的亲密。

分开，南归终微笑起来，伸手揉捏他的头发说：“回神了？在想什麽。”

陈香叶将大学时这个遭遇将给南归终听，同时也说了自己的选择。说罢，南归终将他紧紧抱起来，用两根手指轻轻扭捏他的後脖颈，沉默很久，才开口回答：“恭喜你我的宝贝，你选择了和我一样的答案。如此心有灵犀，我要……”

“你要……”陈香叶抓紧他的衣服，翻身坐在南归终精瘦的腰上，目光灼灼。

接收到讯号，南归终也不再忍耐，却故作无奈地轻叹一声：“看来，我的男友不止是个馋猫，还是个容易不满的大馋猫。好吧好吧，我们值得一次放松。”

南归终喜欢怀中的身体，他年轻丶鲜活，如早上的阳光一般带来温暖。他双拳紧握，手心空空如也，可张开手的时候，就会有另一双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食色，性也。老祖宗把那档子事解释得一清二楚，後人再怎麽描写，不过是换个词语，一次又一次地唱诵。他们都沉溺在蜜罐子中，品尝对方的甜腻，最後得到身心共同的欢愉。

抱住每次都会最先睡过去的陈香叶，南归终忍不住将人抱得很紧，紧到皮肤粘合，分开时如分走自己的皮肉那般。

心跳，在他怀中剧烈地跳动的，鲜活的心跳。这是他最新的活下去的动力，只要听到，只要知道它还在这具身体的胸膛中，他就能一次一次地为了活下去，而做所有努力。

“我爱你。”南归终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

好在，陈香叶也是。他似乎在梦中，似乎又醒着，听到的瞬间，黏黏糊糊说：“我也爱你。”

房屋需要人气来养，一栋房子超过一个月没人住，就会变得灰尘遍地，毫无生气。这边的厂房更是如此，只用荒凉已经不足以形容它。有几间保存十分完好的房子，门变得千疮百孔，伸手碰，轰然倒地碎裂开来，激起满屋尘土。

“这算是破坏公物吗？”陈香叶悻悻缩回手，看向南归终。後者毫不在意，踢掉剩下半截挡路的，哼唧道：“全拆了算咱免费帮拆迁。”

内里只馀些许杂物，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个小卖部。许多不曾开封但被丢弃的饮料已经呈现出诡异色彩，看上去就毒性很大。杂七杂八的东西铺满地，被厚重的泥土埋没，跟垃圾堆一样。

南归终那点没什麽用的洁癖又冒出来，骂骂咧咧退出这间屋子，表示不如塌了算了。陈香叶在旁边找到根一米来长的钢管，用纸包起来点抓在手中，在里面拨拉着，想说能不能找到点什麽。

每次翻动，土壳破碎，激起黑色灰尘，吸进鼻腔呛的人能把肺都咳出来。陈香叶脸上沾了灰，生理性泪水流下，在脸上留下道道痕迹，看上去很像是一个表情包。

没翻到一半，他就被南归终扯了出去。“咱家还没穷到要你捡垃圾养我，这种地方有线索我都懒得动。咱们去矿洞口那边看看吧，查完回，感觉没什麽线索。”

南归终是个相信直觉的人，他对很多东西的感知力要强于其他从业者。如今站在这里，昨晚群鬼出现带来的感觉荡然无存，像是两个世界般截然不同。

“可昨晚明明有那麽多鬼在这里。”陈香叶用湿巾擦脸，擦完想了半天，选择把变黑的纸揣进兜里带出去扔垃圾袋。他看向远处已经被警戒线封起来的矿洞，肉眼可见在深处有着白色的部分，应当是塌方後导致的。

“既然是人造鬼，肯定和创作者有关。山风靠他们逼咱俩出现，感到威胁後离开……阿香，你还记得五年前矿难的报道里，对尸体的情况有过描述吗？”南归终微微蹙眉，站在警戒线前开口道。

陈香叶仔细思考一番，摇摇头，表示前几天自己又看了圈当时的报道，都只写了人数而已：“甚至没有在相关的帖子里发现任何对尸体的描述，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多出来的两个人身上，其他都没有。”

警戒线并没有更换过，不但褪色还已经脱落许多，如今插在地里的桩子上，剩孤零零的两根坚守岗位。南归终擡腿直接迈过去，逛街般悠闲地往里面走。陈香叶赶忙跟上，说这里危险。

南归终则束起食指抵在他嘴唇，轻声“嘘”。噤声的陈香叶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安静下来，和对方一起听周围的声音。

这里很安静，放缓呼吸後只有属于大自然的声音。他屏息凝神，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听觉上。

很快，在宁静中，出现了很像是人的声音——低沉丶断断续续丶不辨男女的哭声，仿佛从脚下传来，又似是从废弃矿洞中飘出，缥缈得令人毛骨悚然。

陈香叶睁眼看向南归终，男人目光落在矿洞中，没在前进。

“哭鬼。”有风吹过，将那本就不清晰的声音彻底吹散，南归终这才张嘴说话，“有矿井就有事故，古往今来死在深山中的人数不胜数。在矿井中听到的哭声，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大家对人类同伴的美好想象。他们会想这哭声是曾经遇难的同胞给自己的提示，要他们快点离开这里，以防被马上要垮塌的地方埋掉。

另一种，就是最常见的‘哭鬼’。祂们的原身依旧是遇难者的魂灵，但是被束缚在原地，等待着其他活人进入，使其死亡，变成新的哭鬼顶替祂们的存在。”

南归终说起这种故事，总会用一种没有多少情绪的语调诉说，仿佛他游离在天外，讲述只是因为要求而非需求。陈香叶被这哭声弄得心里很不舒服，他牵起南归终的手，心想要不要进去。

“可这些哭鬼不是五年前那批人的灵魂，是更早遇难的人。”南归终表情严肃，眉毛向中间聚拢出一道深沟。陈香叶听罢，短暂思考就明白是因为什麽。他说：

“因为五年前那批遇难者的灵魂，被山风控制着。”

说完，南归终点头，表示没错：“他将那些魂体分割开来，是取其躯体做东西还是喂养自己不得而知，但能够肯定的是，更久远的哭鬼还被困在矿井中无法离开。可，为什麽？明明只要是鬼就可以，为什麽选择新鬼？”

陈香叶不明白，但顺着前面在旅馆那边遇到的事，突然想起当时南归终说过的一件事：“在大山里时你说过，当年的矿难是因为山神的逝去。过渡开采导致山神的精血消耗殆尽，山无法支撑自己导致垮塌……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