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洗漱完穿好衣服,正打算找个借口去王宫,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说:“什米尔公子,外面温家来人,说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让你还回去。”
什米尔偏头看去,温家?
什米尔脑海里闪过温楚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打开离缆砚,发现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温楚发了很多条消息的情况。他立在原地,眼皮跳了跳。
循着熟悉的路来到主厅,什米尔远远地就看见父亲正在和温楚相谈甚欢。温楚坐在客位椅子上,姿态随意而不轻视散漫,一手磨着茶盖,头微低着,唇角只是些许浅笑。
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人来了,温楚偏头抬眼,视线交汇片刻,唇角笑意加深。
“我认识什米尔先生不久,但我相信他的才能,经商天赋很好,而且他腿也很利索,说不定去边缘星际做生意,能比其他人跑得快呢。”
什米尔听见父亲在主位上哈哈大笑,他咬着牙上前微微躬身,拜过父亲之后再转头看向温楚,一晚上的好心情全被那张漂亮的脸扫了个一干二净。
“几个儿子里,其实我最中意的就是什米尔,没什么心思算计,就是蛮了点,让他经商怕是很快就被边缘星际的豺狼们吃得一点不剩。”
“那怎么会呢,交易还是会看在阿朗索家的面子上,不至于让什米尔先生空手归,而且我听说蓝海……”
什米尔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不知道温楚打的什么主意,但绝对不利好他,只想快点转移话题地打断了温楚的话:“听说你丢了东西,丢了什么?要不你去我房间里找找?”
茶叶飘在水面上逐渐沉底,温楚唇角浮起一点笑意地抬头:“好啊。”
温楚走后,管家上前让人撤走了茶具,走到阿朗索家主身边。
“温家这小少爷讲话还挺有意思。你觉得呢?”
管家不敢答话。
家主琢磨了会,说:“去查查最近什米尔都干了些什么。”
把人带到房间里,什米尔迅速关上了门,转身抓住温楚的衣领,把人抵在墙上,声音低沉:“你想干什么?”
距离太近,那双黑亮的眼睛清澈纯粹,清楚地映着他的影子。什米尔紧紧盯着,目光微垂之下,眼底是毫不留情的阴鸷。
温楚微微后仰,语气懒散:“算计到我的头上,不该找你算算这笔账吗?”
第48章
温楚的声音也很好听,什米尔略微低头,目光从眼睛一直流连到了白皙的下巴,再下面就是因为仰头而略显线条的脖颈,以及被他揉成一团的衣襟。
什米尔松开了手,一颗扣子就从手心蹦了出去。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似乎想抬手给温楚整理衣襟,却又只是在半空中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问:“我算计你什么了?”
温楚看了眼这个小房间。还算干净整洁,枕头被子垒在一起,床单平整一丝起翘都没有。就是空间小了点,除了一个衣柜只有一把椅子。
作为掌握着星赫渡半个经济命脉的阿朗索家的五公子,房间却连个衣帽间都没有,说不出都不会有人信。温楚环视了一圈,最后纡尊降贵地坐在那把椅子里,长腿微翘,温声道:“你要卖蜜罐我不反对,但是把残次品甚至是劣质品卖到边缘星际,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借我的航道,做断子绝孙的孽?”
凌乱的衣襟温楚只简单地拉了一下,半截锁骨明显优越的线条隐匿在白衬衣里,左边接近胸口的位置有点暗色的刺青图样。什米尔忍不住仔细去辨别,好半晌才听清温楚说的话。
他脸色微微变化:“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片刻,什米尔说:“在我星舰上埋了眼线是不是。”
温楚抬眼:“如果我在你星舰上埋了眼线,在你第一次骗我的时候,我就该揭穿你并且给你一巴掌。你当边缘星际是垃圾堆?什么次品都往那边送?”
什米尔顿了一下,给我一巴掌?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脸,伸到半空又强行收了回去,改为双手抱臂,声音听不出丝毫怒气:“确实,我送过一批蓝海的蜜罐过去,用你的航道。但既然是蓝海的,那么品质就很有保证,绝对不会是次品。”
温楚眯了眯眼睛。
什米尔怕他不相信,立刻对天发誓:“如果我把蓝海的残次品蜜罐送到边缘星际,我就不得好死。”
温楚笑了一下:“什米尔先生,令尊说的不错,你现在这幅样子,真是完美地展现了什么叫做‘没什么心思和算计’。”
什米尔皱起眉头:“我没有做戏。”
温楚轻敲椅子扶手:“那就提供运输的所有数据以及你往来蓝海,货物多少的所有记录。”
“现在蓝海那边刚处置了一个倒卖的研究员,风声很紧,我只能先给你运输数据,至于两方的货物记录,给我一点时间。”
温楚笑了一下:“今晚九点之前。我相信什米尔先生也不是什么大忙人,否则离缆砚就不会关机一晚上了对不对?”
什米尔下意识地握着自己手腕上的离缆砚,好久没体会到过这种被当场揭穿火烧眉毛的心境了。片刻,他没烧完的眉梢微抬,说:“可以。不过我要向你解释的一点是,蜜罐就算真的有问题,那也不是蓝海的问题。”
“不是蓝海的问题,那经手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你这是在用自己当借口为执政官伊索尔德开脱?”
“不,”什米尔摇摇头,“我跟边缘星际的人没仇没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边缘星际的星盗猖狂,也许是他们投毒呢?”
星盗的屠杀要么是因为怨恨,要么是因为物资,边缘星际两种都不符合,而且劣法星混沌地带,同星盗关系一直如胶似漆,投毒是自损八百。
见温楚不说话,什米尔便继续开口:“现在沈寻应召去了边缘星际,蓝海的研究员也跟着出发,边缘星际尤其是劣法星,一定是一片惨状吧?”
什米尔一直管观察着温楚的神情,提到沈寻时温楚也无动于衷,他挑了挑眉,继续说:“星盗杀死人来手不软的喔,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混乱的机会,你是会更担心劣法星的公民,还是更担心你的未婚夫沈寻?”
什米尔总是喜欢在这种事情上犯贱,温楚放下腿要起身被什米尔按住椅子靠背,强行将他桎梏在椅子里。
那双琉璃般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楚。
“我承认我以前错了,我只觉得你有点小聪明小情义,把克洛哄得团团转,没想到你也是真放心不下那群贱民,要是沈寻死在边缘星际,你还会喜欢劣法星吗?”
温楚眼梢都没动一下,平静道:“什米尔,这世上没有人是贱民。你认为他们是贱民,那么你又会是谁口中的贱民?”
什米尔愣了一下,就这晃神的功夫,他抓着椅子的手被温楚推开。回过神来,看着要离开的温楚,他忽然说:“我听说十六年前开始,劣法星一直病魔缠身。”
温楚的脚步停顿在原地,却没有回头。
什米尔盯着温楚乌黑发尾下的那一截雪白的脖颈,轻声道:“你把劣法星抓得太紧,不会是好事。”
温楚推开门走了出去。
蜜罐无论是不是从蓝海流出,公众视野里都会出现这件事,都会引起所有人的警惕,蓝海会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连同执政官伊索尔德。只是什米尔既然是为伊索尔德做事,那么亚兰报社就不可能报道这件事,甚至有可能会在此事上保持缄默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