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季照雪冲着她,目露凶光,又好似过眼云烟,那一瞬的怪异感又不经意抹去,季照雪的表情又变回了原本那般木然。
季眠没太在意,以为季照雪的情绪只是被疯症影响了。她将自己拿上来的东西放在一边,半跪在季照雪身前,仰头看她苍老的面容,她想用手抚摸季照雪的手背,却被对方瑟缩着收回去。
季眠眸光晦涩。
“快到清明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要祭典的人,擅作主张给您拿了些东西过来。”
不说还好,季眠一开口,季照雪便顺着季眠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那竹篮子里面,被一块布裹着的祭祀用品,她的沉默被一瞬间击碎,失了神采的眼睛在那深深注视下变得血红。
女人的呼吸转变地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伸手,用力将那竹篮子掀翻,里面装着的东西落了一地。
圆形的纸钱在她眼前铺散着乱飞,线香散落一地,碎成一节一节的碎块。
季眠还有点懵,一转眼,季照雪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春椅上坐起来,手里抽出一条尾端带着钩子的皮鞭。
皮鞭扬在半空中,连下落的位置和时机,季眠都能够准确地预料到,可她没有躲,好像是约定俗成,好像是无法抗拒。
在她视线望向季照雪的又一瞬间,既视感在她眼前不断地闪回,她从未感受到自己的胸腔深处产生过如此复杂的情绪。
她浑身疲软,甚至连伸手制止的力气都没有,皮鞭发了疯似的,将一道又一道带着劲风的鞭痕施加在她的身上。
季照雪的招式越发没了章法,一下有力,一下无力,不管不顾地将鞭子往季眠身上招呼。
嘴里念着。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我不要,不要!”
“她们没有死,我不需要这些,你滚,滚!”
尖锐的喊叫声惊扰了庭院深处栖息的鸟儿,它们被惊得四散飞去,将木门被撞开的声音掩盖。
先前见过的那个侍女冲进来,躲开凌厉的攻势,上前一把拥住了季照雪,嘴里念着什么,季眠根本听不清,只知道自己脊背上的鞭子不再抽动。
她蒙眬着一双眼,望向那个侍女,季照雪在她怀中闭上了眼,似是已经熟睡。
侍女望着她,似乎觉得她有些可怜。
“教主,小姐她并不是有意为之……您还是不要再来了,或许小姐不想见到您。”
侍女是从外面回来,挎着的竹篮里放着一盏花灯,荷花状,里面插了一根蜡烛,也是用来祭祀的,但更多的意味在于祝福。
季眠闻言不自觉感到心寒,她强撑着站起身,没多说什么。不消再看,她的背上怕是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了,用了内力的鞭子伤人直入筋骨,她觉得自己的脊背被生生砸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她仍旧撑着直起身,跪在季照雪面前,行跪拜礼。
她夺去了原主的身体,本该为她赡养亲人,现在,或许不太需要了。
她忽然觉得原主这个人很可悲,像一只被困在樊笼中的鸟,被剪去了羽翼,却仍有想要展翅的念想。
看这侍女的反应,季眠来看季照雪并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如此一来,再想想她身上的伤口,忽然就能够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