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脚程慢,尤其是还带着季眠。那小姑娘有点不高兴,走出好远才慢悠悠回到营地,见林清也没有和季眠待在一块,凑上去找林清也说话去了。
“林姐姐,要不我们先走一步吧,那位季姑娘腿脚也不方便,不如我们走快一步去探路?”
小姑娘对季眠这个干不了事,还吃白饭的人很不满意,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让着人混进来。
身上连一把剑都没有,看上去也不是医师,眼睛还透着古怪的目光,说不上来的诡异。
恐惧
季眠察觉对方的灼热视线,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并不理会,抬眸望向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树顶之上便凝聚了一层薄雾,弄得整个林子里都变得潮潮的。
她却不知,这时候还有一个人正望着她。
季眠受伤之后的目力一直不大好,眼睛时时感觉像是有火烧,聚精会神时更是如此。她望着那片会动的云雾久了,要低下头,揉了揉眼,再一睁眼。
眼前景象已然不同。
浓浓的雾气笼罩在周遭,光线迷蒙,入目俱是无尽的白色,什么都没有。
她伸出手去,要搅动那层雾,又想了个法子,将黑谳取出来,对着空气划了一剑。
雾气在黑谳凶猛的剑气下被冲散,猩红的血气像一只迅捷的黑豹,撕开了一道口子。
季眠望了望劈开一瞬的天,已然熟练了自己的力量。可黑谳给予她的反噬之力并不轻,她偏头呕出一口血,就见那天光合拢。
眼皮愈发沉重。
白光消散……
世上所有的人,只要心有挂牵,便会有所恐惧,无人例外。
而这片雾,便是人直面内心恐惧的场所。
好像还是一刻钟前的事,林清也和季眠一行人在森林深处找了个地方休憩。季眠坐在轮椅上,仰头往天,她坐在树叶堆里,抬头望季眠。
然后眼前天旋地转,她来到了一片荒原。
四处战火纷飞,她身处中心,四周的死寂里,掺杂着一声婴孩的啼哭声。仍在襁褓中的孩童尚未同自己的双亲享受几日安稳,便卷进一场战争中。
周围都是血,像一条蜿蜒曲折的河,自林清也的脚底下淌开,她的手上也是血,身上的衣服鞋子早就看不清颜色。
手里拿着一把铁剑,剑刃已经卷曲,被砍钝了,只剩下半截,也比她如今的身体要高上不少。
是的,这是林清也以前的记忆,是她竭力要去忘记的过去,是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都要流泪的惨象。
那时她或许只有九岁,或者更小,个子都没有多高,却提着一柄重剑,在战场上不分敌我的厮杀。
她失了智,回神时早已是回天乏术。她犯下的罪,需要一辈子去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师尊离开,或者是跟着师尊口中所说的那位故人从这里远去。
婴儿的啼哭声在她耳畔响起,占满她所有的心绪。
林清也手上的断剑随着她的动作颤抖着。
对了,那个孩子,最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