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夜晚谈心
凌晨两点,书房的台灯还亮着。林砚坐在书桌前,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蓝忘机的号码已经拨了三次,都在最後一秒挂断。
戒尺落在思追背上的触感还留在掌心,那声压抑的闷哼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紧。他知道自己没错,可看着客房门缝里透出的那点微光——思追大概还没睡,就忍不住想找个人“认罪”。
最终,电话还是拨了出去。
“喂。”蓝忘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沉稳。
林砚深吸一口气,指尖攥得发白:“蓝叔叔,是我。思追……被我罚了。”
他没说原因,也没说过程,只是平铺直叙,像在汇报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魏无羡模糊的嘟囔声,大概是被吵醒了。
“嗯。”蓝忘机的声音远了些,似乎是捂住了话筒,过了会儿才回来,“怎麽回事?”
林砚把酒吧的事说了一遍,从金凌的邀约,到自己找到时的场景,再到用戒尺惩罚的经过,一字一句,没有隐瞒。说到最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没听他解释就动手了,还把他关在客房……蓝叔叔,是我太急躁了,您罚我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久到林砚以为信号断了。他握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後背的衣服都黏在了身上。
“你做得对。”蓝忘机的声音终于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思追确实该罚,你守住了他的底线,没什麽错。”
林砚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可是……我打了他。”
“做错事,就该受罚。”蓝忘机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罚过之後,要让他明白为什麽罚。你既已动手,就该让他记牢这次的教训。”
“我明白。”林砚低声应道,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却又升起新的不安,“他现在……好像很怕我。”
“怕,才会记。”蓝忘机顿了顿,补充道,“但别让他寒心。”
这句话像羽毛拂过心尖,林砚的眼眶忽然有点热:“我知道了,蓝叔叔。”
挂了电话,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林砚走到窗边,看着客房的方向,那盏灯不知何时灭了。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推开书房门,走了过去。
客房的门没锁。他推开门,月光刚好落在床上,照亮了蓝思追蜷缩的身影。小孩大概是哭累了,眉头还皱着,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像落了层霜。
林砚走到床边,蹲下身,借着月光打量。思追的校服外套被扔在床边,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後背隐约能看到淡淡的红痕——那是戒尺留下的印子。
他伸出手,想替他盖好踢到一边的被子,指尖刚触到被角,就被思追无意识地抓住了。小孩的手很烫,带着点发烧的温度,嘴里还喃喃着:“别不要我……”
林砚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什麽东西攥住了。他反手握紧那只滚烫的小手,低声说:“不扔你,在这儿呢。”
思追似乎听懂了,眉头渐渐舒展开,抓着他的手却没松,反而攥得更紧了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砚没再动,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任由他攥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移动,在地板上画出长长的影子,他看着思追熟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比谁都清楚,这孩子看着温顺,骨子里却有股执拗。今天若不罚得狠些,下次遇到更具诱惑的陷阱,怕是还会动摇。可看着他眼下的青黑,还有那抹不去的泪痕,又忍不住自责——是不是真的太凶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泛起了鱼肚白。思追的手渐渐松了,呼吸也平稳下来。林砚轻轻抽回手,起身走到浴室,拧了条温热的毛巾,回来替他擦脸。
毛巾碰到脸颊时,思追睫毛颤了颤,却没醒。林砚的动作放得极轻,指尖避开他眼角的泪痣,一点点擦去泪痕,又替他掖好被角,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床边的椅子旁,坐了下来。晨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紧绷的侧脸。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像尊沉默的雕像,守着床上的人,直到天边彻底亮起。
清晨六点,闹钟还没响,蓝思追先醒了。
後背的疼比昨晚更清晰,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动了动,发现自己是平躺着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手心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林砚。
少年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是一夜没睡。他正看着窗外,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硬,和平日里那个会笑着递糖的林砚判若两人。
思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起昨晚的惩罚,想起那句冷冰冰的“去睡觉”,还有被甩开的手,眼眶又开始发热。
林砚似乎察觉到他醒了,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醒了?”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波澜,“起来洗漱,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多待一秒都是负担。
思追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刚才明明感觉到了,那只握着他的手,那替他擦脸的温柔,还有床边那一夜未动的身影……难道都是梦吗?
他慢慢坐起来,後背的疼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床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是林砚的,叠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个保温杯,打开一看,是温温的蜂蜜水,甜香漫了出来。
思追捧着保温杯,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好像有点懂了,又好像更糊涂了。这个林哥哥,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客厅里,林砚站在玄关换鞋,指尖捏着车钥匙,指节泛白。他能听到客房里压抑的哭声,心里像被钝刀割着疼。
他知道自己该软下来,该解释,该像以前那样揉揉他的头发说“别哭了”。可蓝忘机的话还在耳边——“别让他寒心,但也别让他忘疼”。
有些温柔,必须藏在冷漠的壳里,才能让那道戒尺痕,真正刻进骨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等送思追回去,等他真的明白了拒绝的分量,再把昨晚那夜的守护,慢慢告诉他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