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可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流苏,目光却投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
算算日子,距离十五月圆之夜,只剩三天了。
按照宫规,初一、十五,皇帝是必定要留宿中宫的。这是祖制,也是她身为皇后无可动摇的体面。
只要皇帝那晚来了,她腹中这个与萧玦背着皇帝孕育出来的生命,便能顺理成章地有个名分,想到这里,她心底稍安。
现在关键的是要想办法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就需要扳倒皇帝,而扳倒皇帝最锋利的剑就是厉锋,厉锋,曾是皇帝“裙下之臣”的攻,也是暗影组织的领,掌握着无数见不得光的秘密。
皇帝如今虽看似有了新宠,厌弃了旧人,但以厉锋的身份和知道的那些事,皇帝短期内绝不会轻易杀他——
灭口需要时间布置,需要确保所有秘密都被彻底封存。
可时间不站在厉锋那边,皇帝绝非优柔寡断之人,他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巨大的威胁长期存在。
时机稍纵即逝。她必须赶在皇帝下定决心彻底清除厉锋之前,抓住先机,将这把最锋利的剑,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而握住厉锋的关键,不在于皇宫高墙内的软禁,而在于宫墙之外他的家人。
唯有先将他的家人从皇帝掌控中解救出来,才能换来厉锋的彻底倒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她手中最致命的武器。
思及此,秦可可不再犹豫,她沉声唤来绝对心腹的宫女,语气急迫而凝重“去,立刻传本宫懿旨,召母亲入宫。就说……本宫凤体染恙,心中惶惶,思念母亲甚切。”
宫女领命,匆匆而去。
秦可可重新看向窗外,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
棋盘已经摆开,她必须落下这关键的一子。
母亲的到来,将决定她能否握住那柄名为“厉锋”的复仇之剑。
坤宁宫内殿,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紧绷。
秦夫人被宫人引着快步走入,见到女儿,眼眶先自红了。
她依着规矩行礼,被秦可可急急扶起后,便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压低了声音,话里是藏不住的忧急
“我的儿,瞧着气色倒还好。前些时日你急急传信要那……那等虎狼之药,为娘的心都揪紧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还有,怎的没多久又传信说不必了?”
秦可可心下微暖,却无法细说那凶险万分的替身之局,只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语气故作轻松地安抚道
“母亲宽心,不过是一时情急想岔了,女儿已用别的法子解决了。此事已过,不必再提。”
她话锋一转,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拉着母亲坐到榻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母亲,那件事……关乎厉锋家人的,进行得如何了?可能救出?”
提及此事,秦夫人脸上的关切迅被一抹沉重的忧虑取代,她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绝无耳目前,才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可可,此事……远比我们想的要难。”
“你父亲那边,黑石矿场确是他的辖制范围,若只是寻常犯官家眷,运作一番,暗中提走一两个人,并非不可能。但是……”秦夫人语气一顿,眼中闪过忌惮,“厉锋的母亲和弟弟,绝非寻常,陛下对他们有‘特别关照’。”
“特别关照?”秦可可心下一沉。
“是。”秦夫人点头,“明里是贬斥为奴,严加看管,实则……矿场守卫之中,有数名身份特殊之人,直接听命于陛下,也直接看管那对母子。那几名守卫,你父亲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隐约察觉,根本无法调动,更不知其深浅。”
“你父亲的意思,此事绝不能轻举妄动。”秦夫人的声音带着后怕
“必须先将陛下安插的那些眼睛一个个准确地揪出来,并且,要有万全的把握能将他们一并策反或……彻底封口,否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不仅会立刻害死厉锋的家人,消息也会瞬间直达天听。”
她反握住女儿的手,用力到指尖白
“到那时,厉锋必遭雷霆之怒,而我们镇国公府……暗中图谋解救陛下亲旨严控的罪奴,这形同谋逆,会是灭顶之灾啊,我的儿。”
秦可可听完,心直往下坠。
她料到皇帝会对厉锋的家人有所控制,却没料到控制得如此严密。
这已不仅仅是看守,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或许皇帝就在等着有人自投罗网,好将厉锋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一网打尽。
救人之事,果然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