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跟谁置气,指骨异常用力。
名贵的丝绒面料被浸透,颜色变得深沉,沉甸甸地坠着。
池骋搓了两下,干脆把整件衣服都摁进水里,双手伸进去,搅动,揉搓,挤压。
水花四溅,有些都溅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上。
天光乍亮时,吴所畏才沉沉睡去。
一整夜的翻来覆去,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的疲惫。
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眉头即便是睡着了也微微蹙着,嘴唇有些红肿,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湿意。
池骋侧身支着头,一根手指卷着吴所畏汗湿的鬓发,目光描摹着他疲惫的睡颜。
昨夜的疯狂和占有,在此刻清晨的微光里,沉淀成一种近乎贪婪的凝视。
他俯下身,在吴所畏的额角落下极轻的一个吻,然後才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
他下楼时,郭城宇正坐在餐桌边。
姜小帅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动作耐心又温柔。
“慢点,别烫着。”
郭城宇吊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正要去捏姜小帅的脸,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池骋径直走向餐台,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粥,又拿了两个肉包。
郭城宇瞥见他那食量,吊儿郎当地开口。
“怎麽,池少昨晚驰骋沙场,没吃饱?”
池骋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包子,眼皮都懒得擡。
“运动量大,食量自然也大。”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楼上。
随即,目光又落在了郭城宇那只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上。
“不像某些人。”
池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手残了,想运动都运动不了。”
郭城宇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谁他妈说我残了?”
“伤口都结痂了,好得差不多了!”
池骋轻笑一声,端着餐盘,用下巴点了点郭城宇。
“那你倒是运动一下给我看看啊。”
姜小帅喂粥的动作一顿,耳根有些发热。
郭城宇被噎得死死的,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能怎麽运动?
他和小帅到现在,也只到亲吻那一步,而且,亲的也不多。
姜小帅不自然地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着碗里的粥,只是脸颊上浮起的红晕出卖了他。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一晃而过。
北平城里的风声越来越紧,报纸上关于前线战事的报道,篇幅一天比一天大。
转眼,就到了郭城宇要开赴前线的前一天。
姜小帅在郭城宇的房间里,帮他收拾行李。
他把一件件熨烫平整的军装衬衣叠好,放进行李箱,又把备用的药品分门别类地用小布袋装起来。
他一言不发,背影似街道上单有枝条的柿子树,活生生的,竟透出几分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