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的小奶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惊到,挣扎着跳上案桌,“咔嚓”一声脆响,粗陶茶壶落地摔成几片。
鹤书被这声响拉回神,连忙後退一步,声调竭力保持平稳:
“没什麽,只是在下的一位……一位朋友,她正在寻找的故友,恰巧也是这个名字。一时听得,有些激动,失礼了。”
他的目光仍紧紧落在傅清乐脸上,小心试探着。
天下同名者何其多,而如今能辨认身份的发簪又下落不明,但若他真是猫妖要找的那人……
“我那朋友,名叫尺玉。”
鹤书缓缓开口,仔细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不知傅先生……可认得她?”
傅清乐正蹲下身收拾碎片的手指顿住了,殷红的血珠随之点点冒出。
鹤书瞧见,想上前帮忙,却被对方出声拦住:
“无事的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傅清乐默默将碎片拢在掌心,走到门口的秽桶旁放下。他背对着鹤书,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公子说的朋友……我应当是不认识的……”
他顿了顿,才慢慢转过身,却依旧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指尖上,
“不过……说来也巧,二十年前,我曾养过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她的名字……也叫尺玉。”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从洗得发白的袖袋中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按在伤口上,
“既然名字相同,便是有缘。在下想问问公子,那位名叫尺玉的姑娘……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瞧着傅清乐这模样,鹤书心中确定,他便是猫妖要找的人没错了。
眼前的男子鬓发已经有些花白,身形瘦削,一袭灰布旧袍更显清癯。
岁月与山风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细密的纹路,尤其是眼角与额际,但那眉宇间却沉淀着一种疏朗的宁静。
猫妖如今身陷囹圄,恐怕就是为了逆天改命,想要与这凡人长相厮守吧……
不过是两个可怜人。
鹤书不禁在心中叹息。
他甚至有一恍惚想到,若是当年自己能及时将仙丹带回,他与青山丶猫妖与这凡人会不会……
不丶不会的。
即使仙丹在手,又岂能随意予凡人服用,扰人命数种下的苦果,他已经尝过一遍,可不能再犯。
鹤书迅速将那荒唐的念头压了下去,他想安慰傅清乐两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她……”
语塞片刻,只能含糊其辞,
“我也许久未曾见过她,不甚清楚。”
“这……时候也不早了,多有叨扰。”
鹤书拱手一礼,
“在下告辞了。”
他离开後,傅清乐依旧站在原地,直到屋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父亲……”
他那砍完柴归家的儿子放下沉重的背篓,探头朝屋内望来,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铺,顿时皱起眉,一字一顿地问道:
“青山丶昨日……捡回家的丶白发丶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