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抚过少年人脊背,她道:“师伯说得可对?”
雪中少年背脊一僵。
花雨石埋首笑道:“云萧师侄不会以为,无人看出你的心思吧?”
青衣之人声冷如冰:“我对我师父,只有师徒之情,再无其他。”
“呵~”花雨石牵起他背上流散如墨的长发,于指间把玩起来。“你为她能忍万蛊噬心的非人之痛,肯做渡病而用的蛊衣,甚至不惜……把自己卖给师伯。”贴近云萧,她道:“我若还不懂,就是傻的了~”
雪花肆然飘落,断菊居内衰草遍地,一片极寒。
青衣人握在伞柄上的手极紧,半晌无声。
“反正救治罢,你便要改投我门下,随我远去南疆~”揉身到青衣人面前,花雨石看着他的眼睛道:“杀人如何?她能不能容,又如何?你的目的,不就只是要救她吗?”
青衣的人垂目寂声,眼底翻涌的情绪无人可见。
“反正改投他门,已是叛离之举……你可知清云宗下,从无弟子叛离?你开这一先河,必受尽江湖谤毁,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背弃过她的叛徒……你以为,将来还能有挽回的馀地吗?”勾起唇,悠然一笑:“不要这样以为……不要这麽天真……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还能再回到她身边吧?”
心头一阵刺痛,如被人紧紧扼住,难以呼吸。
花雨石含笑看着他失神的模样,清冷秀逸的双眉下,脸上再无一丝表情,只在眼底盛满了寂寥与凄冷,便如远山的云……云间的翳。
心下一动,彩衣之人忍不住踮起脚,环颈吻上他的唇。
油纸伞倒落雪中,云萧一把推开了她:“师伯自重,我尚且还是她的弟子!”
可惜了,没亲到~
花雨石看着他满身冷意丶大步而离的身影,食指在唇上轻轻一抚,轻轻勾起:“很快,就不是了哦~”
……
叶绿叶自饮竹居出来,穿过院中行往厨间,看见青衣人立于院中,举步向院外。
“你去哪?”叶绿叶眉间拧了。
青衣的人脚下一顿:“出去一踏。”
叶绿叶心头微震,神情转肃:“出去做什麽?”
云萧沉默了一瞬,而後头也不回地大步而离。“不做什麽。”
叶绿叶握剑的手一紧,“云萧!”她紧随其後追出,却不过几步,青影一闪竟已没了踪影。“回来!云萧!回来!!你若当真杀人为药,师父必不能容——”
必不能容麽?
青衣的人t几步掠出吟风竹地。
无妨。
除了你的安危……什麽都无妨。
……
元火熔岩灯昏黄的光线映照着窗棂外徐徐飘落的雪。
榻上女子喘息难遏的咳声压抑着一声声透出来。
花雨石坐在榻边,见她醒了,伸手慢慢将端木若华掺扶起身,倚靠在木榻横栏上。“师妹,你可醒了……”
脑中一片嗡鸣轻响,仍馀阵阵黑芒。端木若华听见她的声音便垂了首,垂目而坐,眉眼间的神色极为倦乏无力,又带几许清寒。“师姐是因萧儿之请……回来归云谷中?”
花雨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不因他,难道还能是为了赶来救你?你明知,最盼着你死的人,应该便是我了~”
端木不言。
花雨石续道:“或者我这样说……你那小徒弟传书与我,言你病重,我忧心以极,不远千里急急赶来~”
端木静了少许,只问:“……萧儿许了你什麽?”她久咳方止,语声竟微颤然。
花雨石笑意更深,嗔声道:“师妹这样说,可真伤师姐的心呢~难道我就不能有一次,真想来救你?”
榻上白衣人胸口微微起伏,气息不稳,只又问了一遍:“萧儿……许了你什麽?”
彩衣的人便慢慢伸出一指,轻按上白衣人的唇:“不要激动……你当知,只要可以救你,他什麽都肯许的。”
如愿见到榻上之人怔愣住,花雨石贴近榻上女子身前道:“包括杀人放火,大逆不道……背德丧伦。”
“你可知,此前为求我去益州为你取出渡身蛊,他原是许了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