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之人执剑看他,语声狠厉:“叫他们後撤。”
二人周遭伺机随动欲上前砍杀的羌兵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住,脚步均滞,手中兵刃对准了弋仲面前的黑衣人。
身随剑刃一转,黑衣人一动,叠影数重飞快绕到弋仲身後,紧随之指间一枚银针直刺入弋仲脑後一xue,同时横剑于其颈前。“若不後撤,你就和我们一起死。”
弋仲周身一麻,只觉气力陡然泄尽,再难动弹。
满身虬然肌肉的羌骑首领闻言大笑道:“小子!你以为我们羌族男儿像中原人一样贪生怕死吗!”他陡然转向面前羌兵大喝道:“不必束手束脚!此子已重伤撑不了多久!给我杀了他!”
羌卒衆人对视一眼。持刃便攻。
“住手!”忽然後方军阵传来一句高喝,“传军师之令!所有羌卒不得贸然再攻!”是先前传令高喊采生石灰铺于地者。
羌兵闻声皆滞,似乎军师之令更不可违,一时手举兵刃都未敢再动。
罗甸城前万人多的仗势,忽然安静。见一人慢慢从军阵後方踱步上前。
四名脸覆铁面的羌人跟随之,那传令呼喝的羌骑亦在其中。
他们之中,前首一人身形瘦削娇小,披一件深色斗篷,篷帽盖住了头脸。
横刀立马的羌骑兵见之纷纷退後,默声让出了中间一条道。
连带弋仲都拧眉肃静地看着此人走近。
罗甸城门之上,文墨染丶穆流霜丶叶绿叶等人见之,下意识地凛色。
忽然白衣的人似感觉到了什麽,空茫的目微微擡起。
那人径直走到挟持着弋仲的黑衣之人面前五步外。
“这把麟霜剑,我又见到了。”他擡手慢慢除下了头上的篷帽,露出了一张圆润可爱的娃娃脸。细密的睫羽扑闪如蝶翼,眨眼对着几步外的黑衣人微微一笑,面若春桃,粉嫩无瑕。
黑衣之人一见到他,眼神骤寒如冰。“……赫连绮之。”
娃娃脸之人随即展颜,左右颊上露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模样甚是烂漫可爱。“你师父果然已跟你提过我这亲爱的师弟了……雪岭一别,你的杀气更重了呢,云萧师侄。”
他的语声低沉沙哑,听来便觉阴鸷森然,与外表截然不同。
“还是师叔该叫你花雨石的徒弟,南荣枭?”
执剑冷目,黑衣之人看着他,声音寒得毫无起伏:“一介云门弃徒,不必考虑与我的称谓。”
赫连绮之闻言而笑,笑声森冷如鸦鸣:“师侄你说的对,只是你可知我不是第一个被逐出清云宗的弟子……而你却是几百年来第一个叛出清云宗的弟子……而她~”
陡然擡目一望,稚子少年模样的人伸手直指城门上扶墙而立的白衣女子,笑声蓦然更为响彻。“甚是好笑,既已把麟霜剑再传予你,便成了历任清云鉴传人中第一个被弟子叛离之後,还能允他重回师门的人~”
赫连绮之转首间无言睇目于黑衣之人手中所执麟霜剑上。
“你们这汲汲可危又信任无间的师徒关系……”他啧了一声,似笑非笑:“亲昵地就像是小情人在闹别扭呢。”
叶绿叶于城墙之上听得,肃面一寒,冷冷斥道:“利于口舌的小人!”
火光曳跃,风拂白衣,城墙上的盲目之人只微怔。
黑衣之人漠声:“如若话已经说完,便早早决定撤与不撤吧。”手中的剑一紧,他平声:“否则针毒入脑,此羌骑之首会死得很快,你或许就不必再多考虑。”
赫连绮之闻言一笑,黑白分明的大眼忽闪如调皮的孩稚,垂目间一眼扫过黑衣红樱之人左手断指根处,扬唇便笑:“不惜自断一指也要叛出乌云宗赶来此处……云萧师侄,你要让师叔与你说几次呢?”
端木若华心中一震,继而一疼。
紧随之有感什麽……
下时听到一声熟悉冰冷的机弩声。
“最可笑的,就是像你这样把自己命门暴露在了别人面前还不自知的人。”他眯眼一笑,擡起左腕,而後拂袖露出一物,对准了城墙上的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