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因何问
榻上之人此刻虽是心如赤子,但二人既为师徒,此种亲昵环腰搂抱之举终归不妥。
若叫人看见……
云萧伸出手来轻轻掰开了女子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只是榻上女子不依,下瞬又圈抱近身,且埋首不放,抱得更紧。
云萧只得再度伸手来解开她的手。
两人相抗挣动中,一物突然从女子怀中掉出,响声清脆地砸在了榻前木盆边沿上,滚落在地。
云萧转目望见,目光忽然有些直,而後微微凉。
下瞬紧抿双唇决然地掰开了她的手。
榻上之人似乎不见,也知道掉落出来的是何物,她收回一只手摸了摸怀里,随後有些愣愣然地坐在了榻上,空茫的双目怔着。低声喃语:“是我不小心,弄丢的东西。”
慢慢歪了下头,黑衣红樱之人看着她伸手捂在了心口处,低声说:“这里疼。”
立身榻沿望她良久,目色不由复杂。
少许後,云萧转目望着滚落于地的扇柄,俯身替她拾起了地上的青玉断扇。
师父心里,一直念着梅大哥吧?
擡头之际,却见榻上白衣人径直伸手于他,在自己头上拍了拍。
一下一下,又轻又柔。
嘴里说着:“你是,我的宝贝。”
云萧微震着看她,一时愣怔,便见她空茫的双目一眨不眨地对着自己,轻声又镇重地说:“一直在,不弄丢。”
心口控制不住地悸动了一下,云萧看着她,霍然瞠目。
……
夜传急讯,北曲与孔嘉丶孔懿初议罢,亲往端木帐中欲相告。
急步行至,方掀起帐帘,便见榻上白衣女子正扑向榻沿安坐的黑衣红樱之人。
云萧拦下女子匆匆回头,以为是叶绿叶回来,伸手扶住端木的同时脸上扬起浅笑……
下时与帐帘处立身的北曲四目相对,两人皆震目。
却在这时,被云萧半扶半护在怀中的女子闭起眼来,凑近榻沿之人亲了亲他的脸。
云萧一震,惊转回头。
霎时双唇正与怀中女子擡起的唇擦过,神色又是惊震。
便闻风声一拂,再回头,帐帘已被人用力掷下。
後军将军北曲疾步而走,已大步离去。
云萧猛然自榻沿站起,神色惊怔恍怃,一时呆住。
榻上之人却还欲伸手来抱他,牵了他的手把玩相扣,亲昵地蹭着。
唯雪娃儿蜷卧在几步外的木轮椅中,不时耸耸肥短的耳,庆幸这一次它的毛终于幸免于难丶逃过一劫。
次日。
端木由叶绿叶丶璎璃陪侍着,被推往了城中主帅营帐议事。
“此前由西羌虎公主所领攻向谈指的那一万羌骑兵,已与弋仲率领的一万羌骑汇合,如今他们兄妹二人两军汇成一股,计两万羌骑加三千宁州反军正往罗甸而来。昨夜已过蒙江,料想今日便要兵临城下。”
北曲说完,衆皆凛色。
看了一眼木轮椅中的女子,北曲续道:“以此前的战况来看,羌骑兵长于马术丶骁勇善战,两万羌骑兵可抵我中军四万。罗甸城中此刻又多为新兵,加上三千馀大病初愈的病卒,将将两万三千多人……虽人数相当,但战力相差悬殊,羌兵若要强攻,想来必能拿下罗甸……再加上城中物资大多已被焚毁,我等即便选择坚守不出,几番估算,也最多撑个五日。”
孔懿听得直拧眉:“羌骑兵究竟能不能拿得下罗甸,要看对方主帅阵营。就算兵力相差悬殊,若是草包为首,我等又何足为惧?”
端木若华平声:“西羌大王子弋仲身边有军师一人,唤赫连绮之……此人与端木及我师兄系同门,也是家师清一昔日弟子,善医善毒,谋智无双,不可轻觑。”
墨然看了一眼椅中白衣人,後望向孔嘉:“弋之先生与子葭,可还记得奇谋录是如何丢的?”
孔嘉凛色。
孔懿微愣。
墨然宁声微叹:“去往塞外孔家探清奇谋录所在,而後指示手下之人盗走奇谋录并指引西羌虎公主亲自接应,再派虎公主手下四勇士与一少女合谋,轻而易举破开孔家六合困阵,最後于弋之先生与然义子面前将奇谋录带走……此行所为幕後指使,便是赫连绮之。”
听者面色都变,孔嘉丶孔懿尤其。
“便如师妹所言,此子绝不可轻觑。”墨然伸手轻拍了一下身侧所立的黑衣少年,又看向孔嘉道:“且我听闻当日在塞外孔家的地界内,弋之先生与然义子二人联手……也未战赢那西羌虎公主?”
孔嘉平视前方,便颔首,道了三字:“威难挡。”
孔懿不由纳罕:“一个羌族公主?女孩子?多大了?如此厉害?”
北曲出声:“据闻,此女天生神力,号称‘西羌第一勇士’,不过十六岁。”
“十六岁?!”孔懿呼出声来。下瞬看向孔嘉的眼神不由十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