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九月凉秋,山间树荫尚浓。
青蛉山道上,突然被羌骑所围的羌人丶汉民不少面露怯意,马匹亦因围拢过来的羌卒之衆发出响鼻,烦躁不安地踱步。
九州旭心中微见惴色,面上不显,但见一副秀气乖巧模样的木比塔高坐马上,举目在自己这一行人中逡巡。
末了,脸上仍是乖巧明朗的笑意:“这就是你先前跟我说,要领着迁去越嶲郡的那些乡里百姓嘛?九州旭。”笑意不减,木比塔接着问:“都在这里了?还有没有别的什麽人呢?”
九州旭也笑着看他:“木比塔指的别人是?”
沉吟一许,马上少年回看他,语气沉落下来:“比如路上遇到的……”
此时被围的羌人汉民中,一个离道旁後面树林最近的羌人青年突然觉得後颈一疼,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什麽东西……”
隔着低矮的野草丛,随即一眼望见绛紫罗裙的少女躺在不远处。“那是……”
这边木比塔正问:“比如路上遇到的……”
羌人青年的高声叫喊同时响起:“九州大哥!你快来!阿吉妹妹昏倒在林子里了!”
九州旭闻言“唰”的转头,急步奔去:“什麽??阿吉在哪?!”
一干羌人汉民闻话都朝喊话的青年围过去,九州旭急忧之下不及理会木比塔,排开衆人便奔至了九州纳吉身旁。
一旁的羌人青年已把少女从林中地上扶抱起身。
“阿吉!”九州旭背对衆人随即一把捋起袖口为其把脉。
羌人青年擡头来隐约看见少女袖口两三道镂空的血迹:“啊血……”
下瞬便见少女右腕血迹被九州旭单手挡住,把脉之际换过手,血迹再看已濡湿沾染上青年衣袖,腕上几近于无,也未见伤口。
羌人青年心有馀悸:“只是沾到血没受伤吗?还以为阿吉妹妹她……”
此时的九州旭低垂着头,颇有几分生硬地打断了青年的话:“嗯。”
羌人青年有觉,讷讷地不再开口。牙鲁医生也赶来,从九州旭背後绕上前来:“阿吉怎麽会晕倒,她不是跟着……”
九州旭突然回头,打断牙鲁医生道:“是宿疾又犯了。”
“什麽?!这小丫头怎麽又犯病了,不是都好了麽?!”
九州旭一脸沉重地回转过身看向木比塔:“木比塔,你方才说路上遇到的什麽?”
木比塔听见他们呼声,此时已利落翻下马背,大步行来。“阿吉怎麽了?”语声忧切。
羌族勇士日麦牟西跟随于他身後。
“你也知道纳吉一向体弱,旧日不时晕厥……此次似是旧疾又犯了。”九州旭回看他,语声罕见的沉忧。
木比塔径直前行至九州旭面前丶少女身旁,看着少女昏迷无知的模样,满目是忧:“此前不是说常服鹿茸参汤助阿吉妹妹健体强身,这病就治好了麽?怎麽又犯了?”
九州旭怔,目视木比塔微久,眸光有些松动,拨动嘴唇欲说什麽。
“我过几日收拢一些鹿茸老参再给你送过来,一定要治好阿吉妹妹。”
九州旭看着他,强自敛声,最後言:“谢谢你,木比塔。”
木比塔豪迈地伸手拍了拍他一侧臂膀:“从凉州到这里,我们都这麽多年兄弟了,还客气什麽呢!”
转头又看昏厥的少女:“和阿吉妹妹也是,都认识这麽久了。她这个病我还以为早好了呢。”
九州旭直视木比塔,轻声:“我也以为纳吉的‘病’已经好了。”
“别太担心,阿吉妹妹一看就是受山神和地盘业主庇护的,一定会没事的。”
九州旭回看木比塔,再度点了点头。
“所以你这一路有没有遇到一男一女两人呢?应该都受了重伤,其中那女的是个瞎子,腿也是废的。”木比塔微微笑着再看九州旭。
牙鲁医生闻声微愣,回过头来。“啊……”
“没有。”九州旭微扬声:“一路行来就我们一行,你说的一男一女重伤的两人,我们并没有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