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木比塔很是高兴地回了营帐。掀开帐帘的动作十分轻快:“我回来了!”
胜艳原本靠坐在榻边,听到脚步声,转头来看向了木比塔,适时地扬起了一个笑。“看来还算顺利。”
玛西被木比塔留在了帐帘外。
木比塔入内就快步走到胜艳跟前,一面坐下一面将胜艳抱进怀里。“你说的是真的吧?没骗我?”说话同时伸手抚上了胜艳的小腹。
胜艳没回他,转而轻言道:“玛西虽然跟着你,但口中提及最多的人一直是虎公主拉巴子……他是拉巴子的人吧?而且是真心认可,这样的人你就算一时稳住了他,他之後也会去告诉拉巴子事情始末吧。”
木比塔有感她腹部有别于往日的微微弧度,满心快意,浑不在意道:“原本他肯定会去说的~但现在一定不会说了。”
半个时辰前。木比塔看完弋仲被打一百军棍,擡头就看见玛西往拉巴子的营帐走去,少年羌骑将领挑了下眉。拦在了玛西身前:“九殿下刚卸了大殿下的下巴和一只手,当衆打完一百军棍……你现在去跟她说昨晚的真相,不就是告诉她,她罚错了人,是个不能明断是非真相的无能主帅吗?而且九殿下会怎麽做?杀我的女人和杀我都是小事,以九殿下的脾气,恐怕马上就会承错自罚,可能还会去给大殿下认错赔不是~你想看到九殿下向大殿下认错丶赔不是吗?”
木比塔说完就对着玛西咧齿笑了笑,转身吊t儿郎当地走了。
玛西原地站了有半刻,终于恨恨转头,跟在木比塔身後回去了营帐。
胜艳听罢点了点头,倒未想到他心思转得这样快又如此机敏。未及再说什麽,便感木比塔的手在她腹上抚得久了,逐渐不安分起来。
胜艳眉间厌色一闪而过,压住了他的手。“孕之初,不能行房。”又道:“你若不信,便询军医。”
木比塔强自按捺住,召了军医来看。
“确是喜脉……从脉相上来看,不足两月……”军医看着木比塔脸上的喜色,犹豫着道:“若是想保住孩子,近期便不要行房事了……”
木比塔似有不满,又似没有那麽不满地问了:“近期?那多久之後可以?”
“最少也要等孩子满三个月了,若求稳妥,便再等一月。便是行房,也要适度,不可莽撞。”军医看了一眼胜艳:“她在军中被磋磨了数月,伤了身子骨,最好能静心调养一二。”
“知道了,你下去吧!”木比塔待军医退出了营帐,便转向胜艳的肚子抱怨道:“要等一两个月这麽久……”
胜艳没什麽表情地转开了脸。“羌营中应当还有别的军妓吧。”
此言一出,帐子里突然静得落针可闻。
木比塔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就猛震在了原地,直目看着胜艳,心上像被细细地碾过了一遍,难受,气,郁,怒,却说不出话。
身上像是有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出奇的冷,惊人的冷。
他转身拂帘快步走出了营帐,又顿步。呆呆地站在益州平野仲冬的冷风里。
好似这一刻才意会过来她和他的关系。
好似这一刻才发现他在她眼里什麽也不是。
好似这一刻才厘清楚在她眼里,他们两人间,算什麽。
把自己看作他帐子里的军妓,她什麽也不是,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在她眼里,也什麽都不是。
就跟他之前一次次跟这婆娘说过的话一样: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什麽都不是。
她承认了,她什麽也不是。
可是为什麽感觉胸口这麽疼?很难受,难受到难以忍受。
她这样看待我……她这样看待她自己。
明明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她大胆又豪迈,肆意得像个真正的男人。
做什麽都好像很自信,身上像会发光一样,又爱笑又会捉弄人,洒脱得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大少爷丶大小姐。
现在只把自己看作一个军妓。因为被他弄得怀孕了,就让他去找别的军妓。
之前所有的温顺丶承忍,教他识字,日日夜夜的相处……都不过是因为她想救那个汉人女俘虏和汉人大官。
所以给他的错觉。
什麽错觉?
她接受了他,她愿意跟他好,她同意做他帐子里的女人了。
但事实是什麽?
事实是她告诉他,她不过是个被他强迫的俘虏,是他狎玩的军妓,她什麽也不算,他们两个人之间什麽也不是,什麽也没有。
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一个强迫她丶让她沦为军妓的羌人。
她是这样想的啊……
她是这样看待自己和他的!
下一刻,木比塔猛地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