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零部落王族里的男人已经被她杀光了,馀下的都是些老妪妇孺,性格异常懦弱,对王族里的男人如何行事根本无权过问,是以拉巴子饶了她们性命,还有先零投降归顺于她的那些部将,她先前都已赦免他们无罪!
“父王!!先零王族都只剩一些妇孺幼女了!阿姐的死跟她们没有关系,而且部将也是真心归降,我已经赦免了他们……”
“何木姐是我烧当最尊贵的公主!部落的明珠!她的死!你有什麽资格赦免他们的罪!”姚柯回说完将阿渥尔交给了一名随侍的女姬带下去,就领着随行将领大步走出了营帐。
弋仲也未料想到姚柯回会这样勃然大怒,心惊之馀看到拉巴子处境难堪又忍不住暗自心喜。
看来赫连先生说的那些,多半是真!
拉巴子带着自己的人赶到驻地中央那一大片空地时,盖在冷砺青石上的薄雪已经被热血融化成了血水,蜿蜒着流淌开来。
一具具老妪妇孺婴幼的尸体正被姚柯回带来的精兵拖到角落里垒起,旁边被姚柯回心腹之将架着脖子带过来的先零部将们正一个个被踢倒在雪地里,姚柯回站在他们面前提刀就砍。
“父王!”拉巴子无论怎样劝阻都拦不住姚柯回一刀连着一刀砍下去。“父王!!!”
一直到最後一名部将,姚柯回手中大刀已经举起在他的头顶。
“阿达鲁鲁!”身後传来一声惊唤,姚柯回手中大刀硬生生止了下来。
阿达鲁鲁是姚柯回的乳名,整个烧当和西羌也只有一个人敢这样唤姚柯回。王妃阿渥尔被身旁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姬扶着急步上前来,伸手紧紧握住了姚柯回握刀的那只手。
姚柯回回转头去看她,王妃阿渥尔擡起一双哭肿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流着泪看着他摇了摇头。
姚柯回一霎时胸口起伏难止,魁梧如高山一般的身体微微发着抖,迎着益地呼啸的朔风竟似也红了眼眶。
拉巴子终于看见姚柯回收起了手里的大刀。
他转身一把搂住了昏厥後刚醒便咬牙迎着风雪出来劝阻他的阿渥尔,擡起兽袄长袖粗糙地擦去了眼睛里的湿意,便一下一下轻拍着阿渥尔的肩头,向着此间驻地早几日便为其准备好的寝帐行过去了。
在他扶搂着阿渥尔转身走远後,那名从刀下捡回一条命的先零部将腿一软,瘫倒在了同僚的血中。
当夜姚柯回就以拉巴子贸然带着何木姐去往先零丶卑湳和谈,却护卫不周,致公主何木姐受辱枉死为因,禠夺了拉巴子的主帅之位,将她手下先零丶卑湳两部的十五万兵马都丢到了弋仲手中,命拉巴子于弋仲手下任一先锋副将。
弋仲闻讯狂喜,马上斥了两名手下将那名从姚柯回刀下捡回一命的先零部将又重新拖了出来,一刀杀了以讨好姚柯回。
姚柯回碍于阿渥尔,未多言什麽,但无疑默许了弋仲的行径。
羌营驻地中,此番形势已然大变。
……
天隆十年的最後一日。
归云谷中,端木若华竟于慕天阁中寻到了另一本蛊老的手扎。
其间笔记虽陈丶亦新,观之竟似写下不过数年。
然按清云鉴历任时记,师祖蛊老散人身死,应已逾数十年。
白衣人握着手中微微泛黄的纸册,思绪辗转良久,未能明。至後慢慢抻指,翻开了手中扎记。
下瞬,双目不禁微一瞠。
手扎中所记第一句,便是:馀炼成了蛊医之道丶传闻中的不死蛊。
指尖禁不住颤了一瞬,端木若华凝息罢,续往後观之。
“经万难,血元蛊成,馀将之种于自身体内徐徐育之,以药毒为食,炼之育之,历时十七年,终转为阴阳蛊。不料阴阳蛊成後,竟与馀之心绪相关联,馀悲其亦悲,馀痛其亦痛,阴阳蛊因馀之心绪悲痛时,亦会反噬于馀,馀便有感噬心之痛,此痛蚀心噬骨,不堪卒忍,痛时臂间自发生出一圈蛊相脉纹,竟唯有煎熬待此脉纹环绕生成一圈,噬心之痛方止。于是馀自此谨慎心绪,不思悲苦,方得人蛊相安。後来又历数十年,馀大限将至,阴阳蛊竟似不愿与馀同死,在馀将死之际钻入了馀之心脉,不死蛊成,馀身亦殒。”
端木若华观至此,已感惊异,然其记载详尽,且多处与花雨石诉与自己,枭儿育蛊之状相合,不似为假。便更引之为异。
“馀安躺于馀弟为馀所备之沉水棺中,脉息断绝,意识空悬,只觉行于一片无垠白茫之中,不知年岁。後来忽有一日,睁目而醒,自棺中而出,方知已历数十年。作古未朽,盖因体内之不死蛊。”
端木若华声息已凝,再思昔日幽灵鬼老于己种种行径及告诫之言行,竟都不觉往师祖蛊老身上牵联而思之。
将殒清云鉴,因收奇血後——便是师祖留于鬼老的遗训,告诫于她。
倘若这一则师祖的手扎中所记未假,那时鬼老与她所言,是遗训还是转告,便不得而知了。
“馀出棺後,免惊旧人,常避之。数年後,有感此身每况愈下,行将朽木,同时察觉臂间蛊相脉纹色淡将消。随着馀此身越来越虚弱,臂间脉纹渐淡渐消,且虚弱得越明显,脉纹淡得越快……馀自此才明悟!馀臂间之蛊相脉纹,应似老树之年轮,每一圈指代此身与体内不死蛊可活之年岁,待到蛊相脉纹淡去消尽,年轮亦不复,馀与体内之蛊大限便至。”
白发于慕天阁中拂起撩过,端木若华回首行至了身後少年身前,心念一动间,少年已将双臂伸至了女子面前。
长袖捋起後,便见其左臂肘间,一圈又一圈繁复层叠着的深灰色蛊相脉纹,似于血脉中而生,隐于皮肤下,竟难数尽。
——此痛蚀心噬骨,不堪卒忍,痛时臂间自发生出一圈蛊相脉纹,竟唯有煎熬待此脉纹环绕生成一圈,噬心之痛方止。
心尖倏然疼了起来。
原来他所受的苦,远比她所知的,还要多得多。
伸手爱怜地抚上了面前少年的颊,白衣人一时不抑,倾身而近,慢慢偎进了面前少年的怀中。
“馀所记‘人蛊共淬’,实则应以人之苦痛淬之。阴阳蛊每感人之痛而反噬其身,既在炼蛊,也在炼人,唯历十数次反噬而不死,那时的阴阳蛊才是真正的阴阳蛊,此後阴阳蛊不堪炼蛊之伤钻入人之心脉,是选择了与人共生,自此人蛊合一,不死蛊成。那时的不死蛊,既是蛊,也是人,心念相通,无分你我。若然分开,心间之蛊应为炼成之子蛊,炼蛊之人恐化身为副体之母蛊,母蛊应有护子之性,两者理应相依而存,不可久分,否则母蛊或有狂暴之象,子蛊亦当心有不安。此即馀平生所研丶所知丶所历之不死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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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字数不少了……原谅狗吧orz,狗翼在认真完结了……
下一章:12月1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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