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让今黎不知不觉中吐露了许多。
“可如果无法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理解,那根本不能算是爱。”她不认同弦月的观点,沈述言那不叫爱,那不过也是被她咬过的影响,他释放好感的方式就是那疯狂的控制欲。
“可他带你来找我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紧张。”弦月调侃道:“他给你优渥的生活,在意你丶会吃醋,甚至愿意与你分享他的世界。这还不够吗?这不算是爱吗?”
沈家人来找她讨那药物时,弦月曾听到过一些风声。
“不。爱情,难道要以失去自我为代价吗?”今黎扯了扯嘴角,说出了一个只有自己才懂的地狱笑话。
别人说“失去自我”只是比喻,只有她是真的。
还没真正开始恋爱,就已经没有了自己。
只要沈述言想,她的过去就可以不复存在。
性别丶外貌丶记忆……
一切都可以随沈述言的喜好而改变。
她曾经後悔过。
後悔因为别人一句“沈述言是帝国地位最高的Omega”就主动靠近他,後悔一直以来没有尽全力反抗,配合演出痴情,让他误会。
可想来想去,她最怨的还是自己。
这麽多年,只要她狠得下心,哪怕是曝光沈述言并非Omega这个秘密,都足以让沈家陷入动荡。
但她终究没有那麽做。
因为她心底仍存着一丝渺茫的期待,或许这个世上唯一知晓她全部过往的人,终有一天会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另一方面,她不断告诉自己,人不能既要还要。
执意要踏入中心区的是她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既贪图这里赋予的优渥生活,又奢望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爱。
所以她一次次垂下眼睛,假装没有看见那些无声的伤害。
她总想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办法。
结果现在,所有人都不满意。
她捂着脸,慢慢蹲在弦月面前,苦笑着说:“哎,我病得不轻。”
“什麽病。”
“圣母病,真正的绝症,哈哈。”今黎交扣着手指蹲在阴影里,烛火将她的身影缩成圆圆的一团,随火光不安地晃动。
“哈哈哈哈哈!”弦月一听,竟直接笑出了声。
她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偏殿中荡开。
“可恶,都是因为我太优秀了才被沈家惦记,结果又因为太善良了导致自己陷进这种苦海……不然四院早该被我端掉了。”今黎一边说,一边用指节轻轻叩着自己的额角,像是懊恼,又像是自嘲。
“哈哈哈哈哈!”弦月笑得愈发不加收敛,几乎弯下了腰,清亮又突兀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
今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笑慑住了,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对方,半晌都没能接上一句话。
“孩子,善良从来不是错。”对方的声音很快平静下来:“你需要想的不是别人怎麽样,而是‘你自己真正想要什麽’。”
今黎望着地面的纹路思考着:“你说人类……还有恢复的可能吗?你看我,注射过那麽多碱紫,体质早已变异,却既没有变成丧尸,也没有失去意识。碱紫病毒这不明明是可控的吗?”
“共生体选择的都是第一性弱的人类,这一点你知道吗?”弦月笑得崩坏的表情又渐渐恢复了。
“嗯。”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你知道吗,往人类的牙齿里注射足够量的苯多胺,可以让对方强烈的産生爱意。”弦月指了指牙齿的位置继续:“四院各家主手中有着不同的紫硝素成分,有人想利用我们控制住这群人,实际上那些alpha哪里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可是没有人在我牙齿里。。。”今黎舔了舔自己的腺牙,她曾经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不是牙齿吗,看来时代变了啊,技术又更新了。”
“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过,可是这样的话,不就是谁都能做到了吗。”今黎将自己的困惑告知弦月。
“是啊。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接近他们的机会的,而且持续性也很短。”
“嗯?”
“我以前也深陷这个困扰,然後。。。”
“然後?”今黎一步步跟着弦月的思路。
说到这里时,弦月靠着偏殿内的小雕像,转了转自己的头发:“我不是alpha,所以我有了好几个孩子。”
“?”
她说得满不在乎:“我那时候还没准备好做妈妈,所以它们大部分都被我掐死了。”
“掐。。。”
今黎震撼得忘了呼吸。
她左顾右盼,回头忘了眼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