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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但是……

“我答应不了你。”

白少芷猛地抬头，直直望向谢叠芳，带着惊愕。

她平淡的神情说近乎冷漠的话：“你应该知道，魔族等今天有多久了，上千年的迫害，无数魔物失去亲友，流离失所，我们早已恨透了仙盟，只要仙与魔共存，仇恨便不会消失，你比我更清楚。”

要人放下仇恨，冰释前嫌，与之共处，何其困难，遑论这是一场千万个仙与魔的战争，谢叠芳和白少芷都没权利剥夺任何一方的所有人。

“可这场死局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谢叠芳忽道，她转身离开前，停步云梯之上，在魔物不断喧嚣下，当下左右为难之际。

“魔族并非昔日仙盟，手段残忍，赶尽杀绝，是非不分，谢叠芳要的是一个黑白分明秩序井然，并非野蛮的魔界。仙盟中人也有受蒙蔽而不知肯悔改的人，但也不乏大奸大恶虚伪之人，我准许你们自行杀入，寻仇人为你们的亲人朋友报仇雪恨，我绝不阻拦！”

她冷淡的声音响起，众魔物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言。

他们固然恨透仙盟，非杀叶燃烛不可，尽管如今叶燃烛伏诛，沙昼城被灭，风雷岛垂危，仍有仇人存活，他们必报此仇，可今要将整个仙盟屠戮殆尽，是非不分，那他们与仙盟的刽子手又有何区别！

有人收回兵器，接二连三，默认听从谢叠芳下达的命令，莫敢不从。

“风眠。”

此时，白少芷见状，唤了身后的风眠一声，“九渠宫阙覆灭，你曾跟在叶燃烛身边，剩下便与你无关，你自由了。”

冷风拂化风眠面上惊愕，吹起发上一缕。

白少芷重新抬步，这次她步伐不再艰辛，稳重一步步迈向云梯，她朝背上的白微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哥哥，我们回家。

白少芷带着叶燃烛的尸身，重回药仙谷。

白少芷耗尽半生修为，拖着一副残躯，药仙谷四季如春，温养身体再适合不过。

养好的是身体，可心上的病，又如何能够治愈？

回药仙谷的当日，谷中弟子们远远见到白少芷守在封存在冰下叶燃烛的尸身，久久不肯离去。

手指都冻僵，红通通一片，她一遍又一遍擦净冰面上模糊了面孔的白雾。

叶燃烛身死，仙盟如一盘散沙彻底瓦解，仙门势力大洗牌，各个仙洲大大小小的仙门独立而建。

一部分修士放下所谓的“诛魔”，而另一部分仍然认定魔皆为恶，对诛魔行动的信仰一时难以磨灭，风眠一手创立卉合门，集结各路散修，不为别的，只为阻拦后者，并没有听白少芷的话。

前有风雷岛因赤眉之事起了内乱，后有西地龙首般的沙昼城一夜被灭。

严观苍和封单月失去威望，加之严观苍刺杀叶燃烛未遂身死，尸身都未寻回。死讯的消息传来，封单月怔惘跪倒在地，一滴眼泪也没流，嘴上喃喃自语：“我早该知道，我早预料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是去了……”

严观苍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夜，在屋内与封单月吵了一架。

“失败，一死罢了。”

严观苍背过身去，扶住门扉，封单月叫住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冒险前去：“你去了……若真败了，风雷岛怎么办？”

“有你。”

“那小岳呢？”

“也有你。”

严观苍声音变得低沉，他心意已决。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风雷岛疾风迅雷，蜡烛被狂风敞开扑灭，瞬间漆黑一片。

封单月迟迟不说话，严观苍没有时间再耽搁，推开门，他谋杀了泥婆娑身边一名剑修，易容冒名顶替混入九渠宫阙。

他的计划失败，封单月孤立无援，因赤眉之事，她沦为风雷岛罪人，生死不由己定。

严岳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可三界大事岂能由严岳一句话左右，他无法弥补，知封单月罪孽深重，不求风雷岛众人宽恕，但求饶母亲一命。

彼时，代芊兰代岛主之职，封单月毕竟是风雷岛的人，必须为自己的座位承担恶果，看在严岳求情的份上，不处死封单月，但免不了严罚。

风雷岛风雨飘摇，苟延残喘，代芊兰能力有限，且无心于此，风雷岛在她治理下终难成气候。

百般思索，她想到一个人能救风雷岛于水火。

展言岚毕竟出身风雷岛，有他在，或许能扭转局面。

念及于此，代芊兰让林昭夜书信展言岚，邀约展言岚来东璩洲一叙。

林昭夜却对代芊兰的决定犹豫，“展师弟如今留在南疆魔君身边，已是魔界一员，他还可能回来吗？”

代芊兰也不敢笃定展言岚会答应继任风雷岛之位，况且他已成魔，喟然长叹，“为了风雷岛的将来，总要试试。”

三大仙门只剩风雷岛，能够主持大局的人便只能是展言岚，他若愿回归仙道，也未尝不可，代芊兰会尽力而为，助他脱离魔界。

林昭夜选在东璩洲一座小仙岛见面，是绝佳观赏日出日落的好去处。

故人邀约，展言岚没有不去的道理，收到书信，约定之日抵达仙岛。

林昭夜备下酒菜，多年不见，他心智也成熟许多，可一见展言岚长发如霜雪，还是不由皱眉焦心，啰嗦起来：“展师弟，这些年过得可是不好，怎么又把自己折腾得这副模样？”

展言岚回答，随林昭夜一同坐下：“挺好。”

旧人多年相见，不免尴尬之余，林昭夜微微张了张嘴，不知从何开始说起，便先给展言岚倒酒，“来，许久未见，先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