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安静了许久,就在王顺之双腿发颤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终于发话了。
“王知府还真是一位为民着想的‘好官’啊。”
王顺之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这京城来的煞星也不过如此嘛,转念一想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任凭他在京城有多横,到了容城还是他王顺之说了算!
他这样想着,心中便得意起来。
“不敢当,在下”
他抬起头正准备去谦虚上几句,却发现对面那人的脸上挂着令他背脊发凉的笑容,想说的话也怎么也无法开口。
“拿下。”
话音刚落,王顺之就发现自己连同一起来的属下都被按在了地上,顿时惊呼一片。
怎么回事?
王顺之还没反应过来,明晃晃的刀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且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受伤,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颈间的刺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珩王、珩王殿下,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这是干嘛。”逼在颈间的刀刃令他的声音发颤。
“朝廷拨送的粮食是被你吞了吧。”
“是你命人把那些难民最后的粮食抢走的吧。”
“是你把那些难民关在城外的吧。”
“是你下令将那些试图翻墙进入城内的难民射杀的吧。”
宴琢嘴角的弧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冰冷的语气将王顺之的罪行一条条的吐露,每说一句,眸色就暗沉上几分。
王顺之原本还抱有一些侥幸,听到后面就知道自己完了,原来珩王什么都知道了,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是离兖州最近的那一位知府,现在是想跑都跑不了。
“珩王饶命,那些都是我一时糊涂啊!您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好好做官,不,好好做人!”
他一边求饶,一边却在向一旁发愣的守门士兵使眼色。
可那些士兵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最后他只能忍无可忍的大喊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救本官啊!救下本官回头重重有赏!”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扔下手中兵器的哐当声。
他唯一的指望,那些守门的士兵,此刻却是自愿卸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一群七尺男儿此刻泪流满面,他们对自己曾今的所作所为无比的痛恨,那些被他们亲手拒之门外的难民也是他们的同胞啊!他们如何能无动于衷!
但是如果失去这份工作,他们就会带着家中的妻儿老小走上和这些难民一样的命运。
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如释重负的丢掉了手中那些对着自己同胞的武器。
“你们这些胆小鬼!都给我等”
王顺之气急败坏的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喉间一阵刺痛。
染血的头颅高高的飞了出去,然后又滚落在地上,沾满腥臭的泥土。
也多亏了王顺之这个封城的决定,城中他的那些党羽一个都跑不了,连同那些助纣为虐的人全都被关押了起来。
以雷霆手段快速的解决了那些贪官污吏,宴琢走在街上才发现,街上的商铺都紧闭着门窗,大街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倒是那些未关严的窗户后面偶尔露出一两双探究的眼睛,才让人知道这不是一座空城。
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才知道,城中的百姓虽然不至于饿死,过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只有他们听话的关起门来,官府才会每隔三天给他们施舍一些勉强果腹的粮食,不听话则连这点果腹的粮食都没用。
所以就算今天外面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依然没用一个人想要出门来看看。
这样的管理方法和管理牲畜有什么区别?!
宴琢沉着脸,命人开仓放粮。
一座座粮仓打开后才发现里面的粮食早已捉襟见肘。细问之下才知道里头的粮食都被王顺之倒卖了出去,换成了一张张没用的银票。
这个满脑肥肠的家伙!
崔岑对此咬牙切齿,他突然觉得让王顺之一刀人头落地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好在他们这次带来赈灾的粮食足够多。
一想到兖州的其他地区也可能是这种情况,宴琢当即吩咐下去,留下一部分粮草和人马在城中施粥,另一部分则随他快马加鞭赶去其他城镇。
他们离开前,施粥的棚子刚刚搭好,米粥的香味向四面八方散去,借着这香味才将那些小心翼翼缩在房中的百姓勾了出来,香甜的米粥下肚,一个个这才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而黄富仁他们带来的药材也派上了用场,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城中的药材早就已经断货了,饥饿加上病痛,早就将城中的百姓折磨的不成人形,他们带来的这批药材犹如春雨甘露用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点点驱散了百姓心中的阴霾。
“我们出发。”
宴琢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久逢甘霖的百姓,而后策马扬鞭,他们必须得赶在消息传开之前,去解救更多的兖州百姓于水火。
兖州的百姓尚在饥饿中挣扎,而京城的那些贵族却还在举办着豪奢的宴会。
今日是永安伯爵府余老夫人的寿宴,却又不单单只是一场简单的寿宴,永安伯家的大郎最近升迁到了京司处右使,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五品官员,喜寿加上升迁,永安伯有意大办,京中大半的权贵人家都被邀请在列。
说起这永安伯家的大郎,倒也令人唏嘘。李鹤今年二十有二,生母在他三岁那年便去世了,父亲又另娶了续弦,继母进门后的第二年又给他生了个弟弟,此后对这个原配之子的事就更不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