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贵妃好歹是名正言顺选秀进的宫!她邱玉瓷算什么东西!”吴倩儿又是一口火药味儿喷出来。
张姝一愣,竟然有一日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还算像样的好话。
吴皇后皱眉揉了揉额角,却没有再喝止,任她说下去。
“她把行宫当成什么了?这里不是后宫!还住着世家夫人们,还住着和我一样的闺阁女娘!她媚上邀宠封嫔封妃,传出去让天下人以为我们都是和她一样不知廉耻么?”
吴倩儿这番话喊出来,大殿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邱夫人睁着一双泪眼茫然的望着女儿,嘴巴合不拢来,也说不出辩驳之语。
张姝透过屏风望向吴倩儿,她泪流满面,满腔满腹的委屈隔着屏风扑面而来。
吴皇后叹了口气,对她道:“倩娘,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让张娘子和陆娘子陪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你们女孩儿们不是还有一场马球赛么,养足了精神好上场。”
原来皇后没有忘记次间还有两个人。
吴倩儿也惊住,停止抽噎。
被突然提及,张姝和陆蓁忙恭谨起身,从次间绕出来,跟皇后告退。
只是不知道吴倩儿愿不愿意跟她们走。
她们正在为难,吴倩儿甩开袖子自顾出了殿门。几个宫婢慌得跟上前,被她吼了一声“滚”,谁也不敢再靠近。
张姝跟吴皇后福身道:“妾和五娘陪三娘一道回,娘娘和邱夫人毋担心。”
她走到吴倩儿跟前,把帷帽递过去。不接也没反应。
张姝径直把帷帽往她头上扣下去,遮住涕泪未干的一张脸,叫了声陆蓁。
陆蓁上前推着吴倩儿的肩膀往前走,口中跟她叨叨不停:“三娘,别说我还挺钦服你的,有气就骂,受委屈就哭,什么事都不憋到心里,不委屈自个儿!哪像我俩,你是不知道,今天我们也”
话到嘴边不敢出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张姝也发愁,心说以蓁蓁的性子,这个秘密怕是忍不了多久。
她们走出吴皇后院中没几步,看到猊奴和他身边的小太监鬼鬼鬼祟的正要出门。
张姝叫住猊奴。
“苍狼不见了!我们走得太急,它没跟上来!”猊奴一扫平日懒洋洋的模样,一脸焦急。
张姝也突然想起来,他们光顾着从山上急匆匆的往下走,当时觉得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叫他莫急,先派宫婢和内侍出去找找。这只趴儿狗乖巧的很,左右就在行宫里头,且大家都认得贵妃的狗,不论被谁捡了去定会送回来的。
天色快黑,猊奴被她吓唬了那一下子,也确实有些不大敢出门,吩咐小太监多带些人先出去找一圈再说。
安抚完猊奴,她和陆蓁把吴倩儿送回。吴倩儿一路不说话,到了庭院门口说什么也不进去,只怕还在和邱夫人赌气。
她们只得把她带回隔壁她们自己的院中。
哪晓得来了几个宫人正在她们院子里为邱玉瓷收拾行装。邱玉瓷也在。她如今是后宫妃嫔,自然不好和两个未婚女娘住在一起,得搬到吴皇后和敬妃那边。
好巧不巧的,叫吴倩儿和刚被她狠狠骂过一通的人碰了面。连陆蓁都不得不在心里喊一声“冤家”,这两个人若打起来可怎么办?
邱玉瓷已不是她们下午看到时衣衫半露婉转承欢的羞人模样,换了一身宫装,发髻盘于脑后,端庄的坐在院中石桌旁。
“无耻!”吴倩儿从她身边经过,呸了一声。
邱玉瓷眉头动都不动一下。宫婢小心翼翼的问她,是不是可以走了。邱玉瓷让她们先回,自己还要去太后处坐一坐。
吴倩儿心头还未被扑灭的怒火又被他们寥寥几句话点燃。
冷笑:“二殿下的趴儿狗果然及不上太后娘娘养的这条!虽说少了一条尾巴,胜在脸皮子厚不少!”
“三娘,你编排我,我大人有大量暂放过你,且莫扯上太后娘娘,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对你,对皇后娘娘都不好。”邱玉瓷淡漠的轻抚发髻间的步摇,口吻亦是淡淡的。
“厚颜无耻!我娘怜你孤弱,令人把你接到家中来住,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是叫你来做狐媚子勾引人的!她还掏心掏肺的要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呢原来早就居心不良!怪不得那会儿给你说亲,你总是推三阻四!你对得起我娘和我姐姐吗?你就没想过,你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邱玉瓷站起身,向她走来:“我寄人篱下,你又何尝不是呢?你莫以为你真是承恩公府的三姑娘?这些年若不是我姑母也就是你娘亲,对太后娘娘曲意逢迎,和公府有意交好,带着你没脸没皮的住到人家公府里头,你觉得你能比我高贵多少?”
吴倩儿羞愤交加,大喊:“我姐姐是皇后!有没有公府这层身份,我都比你强!”
邱玉瓷轻蔑一笑:“皇后又如何?你没看出来么,后宫中真正做得了主的一直是太后娘娘!谁讨她喜欢谁就得宠,贵妃恃宠生娇惹她老人家厌弃,自然就该轮到别人了。”
说完,不等吴倩儿再回嘴,施施然离开了庭院。
吴倩儿一个人站在院中,气得胸口起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突然,身前递过来一张帕子。
是张姝。
“你们就看着她欺负我!”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附近的院子都住着世家夫人和闺阁女娘。不好任由她在庭院里放声大哭,两人只得把她拖进房中。
张姝索性从庭院角落的水缸里接了一盆水,拿帕子浸湿绞干让她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