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显得格外大方:“雪姐儿分府单过,新宅的购置修缮费用,以及分府所需的安家银子,我程家一并承担了。程家嫁出去的女儿,这点体面还是该有的。”
一听程诺主动承担分府费用,赵文渊心中那点被割肉的痛楚稍稍缓解,甚至对程诺生出一丝轻视:看来这程九,也不过如此?终究是年轻,被几句好话哄住,又得了几个官位,就乐得大方了?
这分府的钱,本也该赵家出,他程诺倒是来充好人。
“不过,”程诺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晚辈还有三个小小的条件,需得世叔肯。”
“贤侄请讲。”
程诺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直视赵文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其一,关于令孙赵元。此子懦弱无能,不堪为夫。露姐儿这一胎,若得男丁,”他语气微冷,“那便请他与露姐儿做个名义上的夫妻即可。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他爱纳妾生子,随他。但,没有雪姐儿的肯,他不得踏入雪姐儿分府后的宅邸半步!若雪姐儿诞下的是姑娘,若雪姐儿不愿再生,亦不强求。赵元可另寻妾室生育,所生之子,无论男女,都不用记在雪姐儿名下。”
“其二,温氏不慈、赵玲无礼,母女皆刻薄狠毒。此母女二人每月的份例花用,需全部拨付给雪姐儿,作为对其精神损害的补偿。此乃赵家对其母女失德的惩戒。若不给这对母女点教训,我程家颜面何存?另外,温氏既已失德至此,雪姐儿便无需再将其视为正经婆母侍奉晨昏定省。礼法之外,尚有情理。”
“其三,赵玲姑娘年岁不小,却如此跋扈无状,实乃教养之失。为免其将来闯下更大祸端,连累赵家清名,晚辈提议两条路:其一,即刻送往程氏女学,由程家女夫子严加管教,磨其心性;其二,立刻为其定亲,嫁予程家一门姻亲。对方乃家中次子,年方十八,已是举人功名。家中良田百余亩,铺面三间。上有嫡母、两位已出嫁的姑姐,下有三位未嫁妹妹、两位幼弟。家风严谨敦厚,婆母最是慈和明理,断不会有觊觎媳财之事生。”
程诺提出的三个条件,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赵文渊头上!
第一条,几乎是要剥夺赵元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实质权利!
第二条,尤其是“不记名”这一条,简直是把赵元的血脉后代都钉死在庶出身份上!
第三条,更是赤裸裸的经济惩罚和精神羞辱温氏母女,还要剥夺程雪对温氏的孝道义务。
看似为赵玲考虑,无论程氏女学,还是家风严谨的婆家,前者吃苦,后者受折磨。
赵文渊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指节白。
他心中怒火翻腾,程诺这哪里是提条件?
分明是在他赵家脸上狠狠踩了几脚,还要逼着他认。
然而,当怒火稍稍退去,理智重新占据上风时,赵文渊却悲哀地现,自己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孙女确实不成器,留在家里只会惹是生非。
那举人之家,虽然人口复杂,但好歹有功名有产业,比嫁给破落户强。
与其送去程家女学,还得自掏腰包感激人家,为了赵家的体面,还得准备丫鬟,车轿出行之类的,这又将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还不如直接让她嫁人,一劳永逸。
温氏……是该受点教训了。
至于赵元……想到那个不成器的孙子,赵文渊心中只有厌烦。
软弱无能,堂堂原配嫡子,连个破落户继母都能把他手拿把捏,被程家瞧不上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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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程氏生下儿子,赵家香火有继,其他的……随他去吧。
更重要的是,程家主动承担了分府费用,程氏的嫁妆也全留在赵家。
这三个条件虽然苛刻,让赵家颜面扫地,但并未触及赵文渊最核心的利益——他的官位、清誉和赵家的根基。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丝诡异的划算感在赵文渊心中交织。
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以及觖然搬开压在心口巨石的那种轻松。
“贤侄思虑周全,为孩子们考虑周全。老夫无话可说。”
他看着这个比他年轻三十多岁的程诺,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年纪轻轻就执掌程家的掌舵人。
“就……依贤侄所言吧。”
程诺脸上露出了堪称和煦的笑容,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世叔通情达理,晚辈感激不尽。如此,便请世叔马上安排分府文书与官职事宜。晚辈在此静候佳音。”
赵阁老心中堵,这竖子竟然连一刻都不能等。
罢了罢了,靠几个低品秩官位,换取程雪的万贯嫁妆,也是值了。
又还能解决温氏母女,也不算太亏。
于是赵阁老立即安排丫鬟研墨,亲笔手写文书。
程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盖下自己的手印,并微微摊手。
只是他摊了半天的手,却现身后的小厮并无动静,不由斜眼勒了沈长乐一眼。
沈长乐被小舅这记眼色勒得半边身子都颤抖了,赶紧躬身,一脸恭敬。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她有别于平时聪明劲的蠢样,程诺牙帮紧咬,当着赵文渊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有手指指了指文书手印处。
沈长乐看了那个鲜红的手印,还是不甚明白。
但她心头也清楚,自己身为小厮,应该有所表示的,可她却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又不好当着赵老头的面问,于是只能心虚气短地小声问道:“老爷恕罪,小的刚才打混去了。”
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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