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凝收敛了嬉闹神色,捧脸认真地看着他:“这个人,无畏天地宿命,鬼神轮回,唯独怕无法回应你的哭唤。”
他的目光粘得太紧,好似磁石般吸附着她眼眸。
玄凝笑了笑,夹着鱼肉又送到他嘴边:“不过我想她此刻内心一定很郁闷,美人一开口,她的心肠就跟着颤啊颤,把好不容易建起的城墙颤得土崩瓦解。果然啊,她就不该亲自来送。”
鱼肉在嘴里化作了一团温火,咽下时又漫射着波光,殃及着四肢都变得酸涩无力。棠宋羽不动声色饮了一口茶,试图将心头那点贪念冲洗,好让嘴角露出些许欣悦。
酒肆不大,标准的四方格局。上下两层,正值用膳,每层都是客满,谈论声交织混杂,显得本就旮旯的地方格外嘈杂拥挤。
他不言,她亦不再语,安静的不像话。
半晌她放下茶杯,起身要去结账时,棠宋羽像是怕她又眼馋别桌的兔肉,紧紧跟在后面。
玄凝拿走他腰间钱袋,无语望道:“我胃里满满当当,塞不下丁点兔子,请兔卫大人放心。”
他对这个新称呼明显不适应,楞了一会儿,在她回眸付钱时,垂眸道:“我……怕你又反悔。”
玄凝无奈轻叹了一声,回身时,牵住了他的手,向月色徐徐道:“就算反悔,我也不可能把你一个人落在这儿。”
“你要把我落在家里。”
“什么叫落在家里,那叫据守险要,养精蓄锐。”
“那玄将军呢?”
棠宋羽摩挲着她指腹,过往每一次开弓,都会使那里的伤痕结茧,摸起来,像是一条小鱼。
“将军要带着我的心,奔往何处关门要塞?”
她停步在马车前,牵引着他的手背到唇边,落下一吻。
“无论何处关门要塞,只要你等我,千山万水,我也会回来见你。”
那仿佛不是吻,而是滚烫的烙印,灼得他心涧白雾缭绕,朦朦胧胧之中,窥见一隅相似梦境。
梦里,她也是这般牵着他的手,由衷地吻道:“我会在来年昆仑第一场山雪前,回来见你。”
来年复来年,山雪催发白。
数不清第几千万场的大雪中,一句濒死的话语,从她赠予的灵戒中传来。
[弱水断情丝,成仙莫成我。]
“……骗子。”
雪白的身躯坠落弱水,高高在上的神明,用威严不改的平淡语气,迎接他的归来。
“尔身为八天崇神主,为一己私情,干涉凡人命数,吾代女娲之尊令,降尔神格,罚去雷洞服刑,何时炼去凡心,除善断孽,何时出。”
积石路上,马车哐啷哐啷地左右摇晃,玄凝闭眼靠在角落,任怀中人握着她的玉石摩挲把玩。
“阿凝。”
“嗯?”
“我是谁?”
“你是猫,白天睡觉夜里闹。”
棠宋羽不满地咬了一口她指尖:“我不是。”
玄凝看着自己被咬出牙印的红指头,挑眉去挠他的下巴:“哦——那你是什么?说出来也好让本将军偃旗息鼓,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