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嘉言仍立然其上,只不过脚下不再是雨後泥土。而是具具白骨,更硬也更冷了些。
谢竟忽然开口,声音被风磨得沙哑:“听——”
是更鼓,六年前敲在戍楼,如今敲在皇城根,调子一点没变。玄元楼顶部的晶石在晚霞的的光照下如同神降临下来的宝物,庇佑这万千子民。
“先生,那户人家的主人现居宫中。府里暂时只有主人妻子和一个小女儿。”谢竟站在一旁道。
“他不是有一个大儿子吗?”
“……”谢竟顿了一下:“他儿子是个叛逆的孩子,很早之前就自己出去打拼了。不知是去做了买卖还是死在外面。”
“从未回来过?”
“从未。”
“他父母从未来寻他?”
“从未。”
秋嘉言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他的下落也没有?”
“没有,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了。”谢竟站在风中眺望着人间烟火气。
傍晚之後,谢竟一人行走在京华的朱雀大街上。
有些凛冽的风吹透了他的衣襟,他抿了抿嘴唇。
揽圣贤庄的字牌映在他的眼眸中,眸色晦暗了一瞬。他摆摆衣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黑影仿佛鬼魅一般的凭空出现在红帘之後,烛芯爆出极轻的“噼啪”,火舌舔上去,照出他睫毛下两枚冷光。
端坐其中,如同一只未出鞘的剑刃。
白玉石桌上的酒杯淌满了醇香浓厚的酒水,抿上一小口就足以欲仙欲醉。
谢竟轻敲两下门,看着门後的影子,更有一丝丝笑意。
“好雅兴,这酒很烈,当心喝醉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他,谢竟只是自顾自的喝了两口。浓烈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向下,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好酒好酒。”
“谢公子如此悠闲,看来是时辰未到啊。”
“诶?我可不算悠闲,现在朝廷江湖上上下下都看着我呢,我可不是自在人。”
他眼里总带着笑意,明明面上长了个清纯不爱嬉笑的模样。
“还得是谢公子藏的好,不然这个计划怎麽进行下去?”
谢竟擡起酒杯,与之对碰。
“就当实在夸我吧,不过……现在大牢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什麽时候?”
谢竟思索了一番,良久才道:“似乎没有几天吧。”
“走的时候……痛苦吗?”
谢竟张了张嘴,最後还是道:“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