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昭昭。
面前的人,是她?的小鱼么?
朱缨
石洞外雨声?更急,雨丝纷纷,打湿本就潮漉的贴身道袍,身躯愈发沉坠。
司镜轻抬手,伤痕累累的佩剑浮起,重回掌心。
苍白的唇似轻碰了?两下,可终究还是没能?传出任何话音。
她怕只要自己一开口,面?前臆想出来的人就会?消散。
恰如那夜云水间陷落,她合着?空荡荡的手心,无数次呢喃。
答允总是娇声?脆语乞求的小红鱼,她愿与她成亲。
在荒山,那片水妖集聚的水潭里,她便是愿的。
司镜想,若是昭昭瞧见她戴凤冠、着?嫁衣的模样,应当很欢喜。
会?害羞到视线闪躲,眼眸可爱轻眨么?
她指骨蜷起,尝试握住什么。
可流淌进掌纹的,只有郁绿峰冷冽的风声?。
就像百年来孤守终年覆雪的宗门?,目睹少年少女学成离去,只留给她背影,剩她一人时的温度。
连清寂寝处,时时陪伴她,带给她欢欣的那条唯一的宝石小鱼也不见了?。
褚昭早已散作残魄光片,连念想都不给她留一点。
少女最是怕冷,却肯在薄雪飘零中化作原身,赤裸钻入她怀中,讨她欢心。
那样懵懂的一条小鱼,窥见她神情哪怕再微小的松动,都以为是自己得到了?原谅,软声?唤她“知知”。
司镜却只能?目睹,那双娇俏眼眸一点点变得暗淡、空洞。
原本盛装着?的羞赧欢欣,悉数变成退缩、畏惧。
小鱼竟变得害怕她。
而她的指尖,浸透了?温热鲜血。
妖丹碎作齑粉,散于风中,掌心却似乎仍残存着?湿软触感。
那是小鱼的妖丹。
更像一颗唯独捧给她的,怀揣恋慕之情、灼烫悸动的心。
司镜追寻已久,却终不可得。
她过往曾想把褚昭养在自己身边,想将少女困在自己的识海中,就能?日日体会?陌生渴求的心悸感。
但后来,旁观小鱼快活地在山涧水流中溯游,在北州集市恣意游玩,重归荒山后自由?横行的模样,又将卑劣心思压下。
她喜欢少女不受任何束缚的样子。
就像白雪中钻出一朵葳蕤俏丽的朱缨花,迎风招展,将她原本死寂的胸口圈圈缠绕。
可不会?被任何人事牵绊住的花,却又唯独向她娇声?乞求,“成亲、和我成亲呀!”
司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法推拒小鱼的任何心愿。
她想,若小鱼欢喜,那她自然也是愿的。
纵然她修无情道,纵然宗门?内的年轻面?孔皆仰慕唤她“师姐”,纵然与妖结契成亲,会?受尽世人诟病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