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缓地顺着靴面,往上仰起泪迹未干的脸。
是那个断指的怪人。
他突然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膝行过去扑在双靴上,双手抱住那人的腿:“你上次说,是不是我赢了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
赵小孩不会藏匿情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就像愿望已经实现了一般,眼中酝酿着疯狂的恶意,他使劲儿咧嘴笑,生怕笑迟了几秒,愿望就离自己远了。
那个人蹲下来,绷带覆盖的半张脸上,只能瞧见一双狭长的眼睛。
他摊开掌心,上面有个穿了两只枣的杆儿。
“你先。”
赵小孩迫不及待地开始这个他烂熟于心的游戏。
指尖小心翼翼推动枣磨,他默数着圈数:“……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三!”
他跳起来,喘着粗气道:“该你了!”
怪人不紧不慢地盘腿坐下,姿势随性散漫,将杆头轻轻拨动——明明是十分敷衍的动作,但那枣磨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似的,转完一圈又一圈,直到……三十圈!
赵小孩跌坐地上:“不可能……不可能……”
他猛地哭出来,这时候什么盼头都没有了。
而他看不见的是,一丝淡蓝色灵气从怪人指尖牵出,系在那枣磨两端,稳稳地扶着杆子无风自动,悠悠旋转。
怪人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赵小孩痴痴抽噎着,神情麻木,不知道自己是摇头还是点头。
“从前,有一个孩子,”怪人说:“那个孩子的爹好赌,赌到口袋里只有一枚铜钱了还会赌,有一天欠了九个钱,要用孩子抵债。”
赵小孩愣愣地想,九个钱,抵孩子。
镇国公府买一个小厮都是十贯钱。
“刚好,一个道长路过,她花了九个钱,把孩子买了下来,”怪人说:“但她没有要孩子的身契,她跟那个孩子说,你从此天高海阔,是自由身了。”
赵小孩听得有些嫉妒,又情不自禁有点唾弃。
自由?身无分文的自由吗?
呵呵。
怪人说:“孩子照常回家,当天晚上,家里失火,全烧光了——茅草顶、椽子桌子、还有孩子的爹。”
赵小孩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