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咎甩了甩手上长剑,溅出几枚血点子,打在旁边倾倒的墙皮上。
他看见那人因师妹的话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免觉得好笑,讽刺地开口:“斩草不留根,你以为我会放过其他人?”
那人的笑容僵住,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妄图往前爬:“你——”
孟不咎一脚踩在那人肩膀,脸色平平,没有半分动摇:“这份罪孽的后果,我愿意一个人承担。”
“不,不要!”那人神态疯魔,如刨食的狗一般扑腾起来,双手企图抱住对方脚踝:“放过我的家眷吧,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情……都只有我们和大帅晓得,你放心,知道的人已经被你杀光了!真的已经杀光了!”
孟不咎静静看着他挣扎,仿佛在观摩一条蹦上岸后缺氧的鱼。
半晌,他蹲下身,目光里总算多出几分怜悯。他伸手捋了捋那人脏乱的头发,神色恳切,语气轻缓如呢喃,似与之推心置腹般:“我连赵岸的家眷都没有放过,你的,又凭什么?”
那人彻底呆滞住,眼眶抽搐起来,脸色灰败,绝望如斯。
下一秒,人头落地,再无生息。
孟不咎毫不在意,拔剑一撩衣摆继续往前走,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孟裁云怔忡看着这场无声的杀戮,心中生出几分迷惘。
太爷爷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做到这一步?原来当初不止是杀了赵岸,还灭了赵公馆满门?……怪不得逃过一劫的赵祓要杀爷爷报仇,几百口的人命啊……
可背负这么重的杀孽,真的值得吗?
不远处,有人声嘶力竭尖叫骂起来:“当家的!杀千刀的强盗!你们把他怎么了!”
抱着襁褓的女人朝着西院跑过来,同行的人连忙拉住她:“快跑啊!那可不是普通强盗,惹不起的,再不跑来不及啦!”
拥挤鼠窜的人群中,鸦青色坎肩的女孩牵着盲眼弟弟的手,不知所措地啜泣着。
“咦?门打不开,是封死了!”
“外面的,快开门啊!放我们出去!”
“我们只是公馆的下人……我们从没做坏事啊!”
“……”
哀声遍天,拖家带口的人们恸哭流涕,绝望地看着那道无法打开的后门。
孟不咎弯腰在尸首的衣领上擦拭干净了剑身的血,面无表情地从容向喧嚣处走去。
孟裁云慌了,哪怕知道面前可能是“阵”的陷阱,她还是下意识挡在了芳彩姐弟俩身前,御灵剪飞出,漂浮盘旋在掌心,几人眼睁睁看着孟不咎提着剑一步一步走来。
自己疯了吗?
她心中生出无比荒诞的念头。
这算什么呢,早就发生过的事情,难道还能凭她一己之力改变?
她倏地想到了在八喜斋听见的那个阴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