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深究此事,雪芽自知理亏,没再辩解,“抱歉。”
常成笑着,手中唤出灭魂铃,恨声道:“不,你不用道歉,我要你以死偿还。”
燕辞归看着她手中铃铛,三个银铃打底,上坠铜钱,一晃五响,猜到此为灭魂铃,急道:“雪芽闪开,别被定住,她在布阵。无应,抢她铃铛!”
喊完,他急忙催促灵久,“快点,快点,若是结成阵法,便麻烦了。”
灵久来不及说话,嘴角溢出鲜血,死死咬着剑柄往外拖拽。
无应拍散纸人,转身向常成袭去,铃声晃得他双眼模糊,打出去的招式也被巧妙避开,反倒挨了常成一掌。
纸人重新聚成一团,朝雪芽步步紧逼。
铃声晃动下,雪芽只觉有一股怪味散开,全身不受控制,意识也渐渐模糊。她强撑着避开纸人招式,垂眸扫到腰间的香囊,却怎么都扯不下来。
“这才反应过来,可惜晚了!”常成一掌拍开无应,手势变化间,铃声幻出结印,迅速压下,“去死吧!”
无应一手撑起结印,从手掌生出裂纹,蔓延魂身。他侧身滑到雪芽脚下,一把摘下面具,夺过香囊,周身黑烟迅速将雪芽围住,用尽余力送出结印。
裂纹迅速蔓延到他的脸上,疤痕与裂纹融合到一起,似要再次撕裂开。
燕辞归惊道:“无应!”
灵久将他身上红绳割开的一瞬,燕辞归抄剑而起,刺穿灭魂铃,在常成四肢上各砍下一刀。
还没等转身,便被一股法力冲撞出去。他一剑插在墙上,与背后法力抗衡,这才没撞得头破血流。
常成手脚被伤,难以施展法术,又遭法力冲撞,满口吐血,伴着咳声费力大笑,“你真是好命,好命啊。有这个傻子替你死一次还不够,又替你魂飞魄散,哈哈哈……哈咳咳咳。我也不算亏,不亏啊,哈哈哈哈。”
燕辞归擦了把嘴角血迹,费力转过身,结印已成,只留无应魂身尽裂。
无应翻身看向雪芽,费力挪动,衣角开始消散,他说不出话,只是拧着眉头挪动,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雪芽头脑一片空白,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迅速上前将人托起,想要按住那些消散的金光,却怎么都抓不住。
无应看着她,拧着的眉头舒展开,笑了下,费力拉过她的手描画,手指却开始消散。
他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抵不过消散的速度,待手指消失,仅描画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想给雪芽擦眼泪,告诉她别哭了,消散的手臂够不到她的脸,微张的嘴唇也发不出声,只好无奈笑了下。
“对不起,无应,对不起……”
雪芽的眼泪从嘴角滑落,滴在他嘴唇上。无应一惊,已使不出力气,只能用力扯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笑。
“靠!”燕辞归心里暗骂一句,抬起手臂擦了把泪,迅速抽出玄蛇剑,手指在剑刃划过,以血画符。
他转身看着地上的符文,拖着玄蛇剑腾地而起,一剑刺向法阵阳位‘又’,“天地无忌,万物同宗,环阳阵,起!”
鲜血顺着剑刃流向符文,整个法阵迅速亮起红光,将消散的魂体收入其中。
无应完全消失在环阳阵中,送入轮回,清除余念,重塑魂体。
但环阳阵不收余念,清除后,以阵法散落出来,冲撞进几人脑海。
“哎!醒醒,哎,你醒醒。”
雪芽费力动了动手指,全身沉得喘不过气,眼皮强撑开一条缝隙,孩童身影模糊,怎么都看不清。她手臂从要腰间滑落,确定‘水云草’还在,才昏死过去。
任卷舒献尾沉睡后的第六年,雪芽与若谷寻得一秘方。按禁书记载,需要灵山蕰的仙草与北海蛟鳞,外加法术运转,能做到起死回生,将人从鬼门关拉出来。
秘方被写在禁书中,不是因为法术残忍,害人害己。而是北海蛟鳞与仙草难得,特别是北海蛟族,貌似已得道成仙。求取蛟鳞者,都是有去无回。
仙草虽长在人间,却不是凡物,被天神钦点的灵物看守,极少有人因此犯险,与上神抗衡。
任卷舒心脉虚弱,仅剩一尾吊着小命,没彻底咽气。雪芽和若谷也是别无他法,才决定一试。此事后来被净影知晓,又多出一人帮忙。
雪芽第一次上灵山蕰偷仙草,出师不利,被看守的兔鼠重伤,一路逃窜下,体力不支,这才昏死过去。
“铁蛋!看了这么久,人死没死!”
一声呵斥,小孩匆匆扫了眼雪芽,转过身去应和,“大哥,人还活着呢,有气。”稚嫩的声线还未褪去,话语间却显得十分老道。
一带刀大汉高声道:“铁蛋!过来给哥几个捶捶肩,揉揉腿。走一路,累死老子了。”
“来了,来了。”铁蛋小跑过去,那双黑瘦的小手费力捶打着,笑道,“大哥,这力道还可以吧。”
“跟没吃饭一样。”
本来就没吃饭!铁蛋心里啐他一口,嘴上笑道:“大哥长得威武,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肯定差远了,要不说大哥是我的榜样呢。”
三两句话就把这些山贼哄得眉开眼笑,对着他自夸自擂。铁蛋嘴上应和,默默盘算。
铁蛋人如其名,黑黑瘦瘦的,像是没吃过饱饭,脸上透着股机灵劲,没长开的小孩模样,称不上好看。
十一岁还是十二岁,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是个野孩儿,被村里的老光棍捡回来时,还没出襁褓。老光棍命薄,去得早,留下七八岁的小儿守着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