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该回去了,”任卷舒撑着脸看他,懒散道,“你怎么不回去?”
同其尘垂眸道:“我要思过。”
“不是说思过两个时辰吗?”
“不够。”
“……”头一回见到给自己加罚的,真是活久见了。
任卷舒歪头看他,可能是跪了一天的缘故,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有些发白。真是搞不懂,她问道:“你给自己定了多大的罪,跪几个时辰才合适。”
同其尘沉默半晌才道:“我的道修歪了,大罪。”
任卷舒蹙眉,哪歪了?他要是修道修歪了,那她?她岂不是斗折蛇行。
她摸了摸额头,无奈道:“放心吧,没歪,正着呢,修一条通天大道,一举飞升成仙。”
“歪了。”
两人沉默着,任卷舒看他,心里暗叹。净影这个老家伙,自己的徒弟说完就晾在这,半点不管了。这么大口锅甩给她,到底谁是他师父啊。
任卷舒越看他,眉头拧得越紧,最后拿出了哄灵久时的语气,“你觉得自己不该有感情,不该有思想?”
“因为灵山一族好,你舍不得,生出了想要护住他们的念头,就错了?”
“安德城一众,你确实不喜,有这个想法,错了?”
“你知道还有一线生机,想要尝试,错了?”
“因为想法不同,与师父反驳了两句,错了?差点忘了,还有,你是长留山的大弟子,此番没做好表率,错了?”
同其尘没说话,默认下他这些罪行。
任卷舒都说出来,不只为何,心口有些发堵发酸,全都怪这个木头疙瘩。
“你是一个人。不是长留山的规矩示范,更不是书上的礼仪道德,你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这没有错。其实人神鬼都有,神要断情绝欲,其实这个‘断’字,说的应是克制。要是七情六欲都没有了,那才真成了木头。你已经克制的很厉害了。”
同其尘抬眼看她,“怎么,怎么感觉你像是做过神仙。”
任卷舒被他逗笑,“没办法,咱有仙缘呗。”她顿了顿,摇头笑道,“也还是道听途说,总归有几分道理。”
同其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弄得她也不知道说些些什么好。
沉默片刻,她也不管太多了,只是随心所欲地说:“同其尘,我一直觉得得先会做自己,才能学会做人。你不能只学会了如何做人,却不知道怎么做同其尘。”
说罢,她鬼使神差地抬手,给他擦了下眼泪,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自然地收回来了。
同其尘轻轻嗯了声,低下头,两人间不过一臂距离,他又回想起那句,做到问心无愧,做到仁至义尽。
任卷舒没再说话。他脑海里全都是她的声音,视线之内是那不到一臂间的距离。任卷舒的手自然搭在膝盖上,他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