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还有件小事要麻烦伶舟。”任卷舒道,“灵久先跟你待几天,她饭量大,多给她做些吃食,饭钱还是给的起。”
碗碟刚放到桌子上,灵久气还没喘匀,听见这噩耗,嘴里咬的米糕‘啪’一下掉在桌上,缓了几秒才道:“我不要!我要跟你们一起!”
伶舟笑笑,“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这小妹不太愿意啊。”
灵久小嘴一撅,恨不得能拴三头驴,“是非常不愿意!”
任卷舒捡起米糕塞她嘴里,“要是我们遇到危险,你敢不敢上?只会往人身后躲,可不行。”
灵久嚼着米糕哼了声,“我已经长大了,不仅能耍骨刀,还能放暗器,而且我个小,跑起来最灵活,谁也抓不到,不会拖后腿的。要是有危险,我肯定能保护你们!”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任卷舒解下发尾的羽毛头饰,给灵久带在头上,又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我最后一招杀手锏。若我们遭遇不测,你一定敢来帮忙,当然,真要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灵久摸摸头上的羽毛发饰,她不知道这是件法器,只知道卷儿姐很宝贝它。曾经很多次想要,卷儿姐都没给,现在带着有种皇冠加冕、责任重大的感觉。
任卷舒句话便将灵久说动,留在伶舟的小戏馆里。
桌上碗碟逐渐空出来,四人没头绪地东扯西扯,偶尔冒出两句规划,临近黄昏,任卷舒和同其尘才往回走。
泠河县大街小巷多,夜市更是热闹。戏法杂耍、卖文唱曲、歌卖、说书,还有各种小吃玩物,任卷舒和同其尘几乎是被人挤着走。
任卷舒喜欢凑热闹,混在人群中,那叫一个如鱼得水,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不注意,人就不知道窜到哪去了。
同其尘跟块木头似的,被左碰右撞周转不开,两眼却死盯着任卷舒,拼命往她身边挪,就稍不留神,看不见人。
“年年逢春,岁岁不重,花簪于头,携一枝春。客官,买花吗?”
“不要,不要。”
任卷舒放下吊坠,刚转过身,还没等循声去寻,卖花娘已被挤到身侧。几个毛手毛脚的小子窜过去,直接将人撞到怀了。
任卷舒一手扶着她,一手接她怀里掉落的花,“没事吧?”
卖花娘年纪不大,估摸着十六七岁,单眼皮小圆脸,惊慌下漏了妖气。她神情一滞,急忙站好鞠躬一礼,“谢谢姐姐,没吓到你吧。”
任卷舒没被吓到,反而是卖花娘一脸惊慌之色,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不用惊慌,”任卷舒手里的花塞回她怀里,轻声笑道,“我也是。”
卖花娘眸光一闪,漏出喜色,又压着声音问,“姐姐也是、也是妖?”
任卷舒把头点点,目光在她怀里的花上打转,“第一次自己出来?”
卖花娘连连点头,又摇头道:“不是自己出来,我和哥哥一起出来的,分开卖花。”她选了朵最耀眼的芍药,红艳欲滴,“姐姐,这个最好看的给你。我给你带上。”
任卷舒欣然接受,稍稍弯腰。
“真好看,姐姐好看,带花更好看。”买花娘嘴甜,“你让大哥哥看一眼,很漂亮的。大哥哥你快看。”
“好看吗?”任卷舒偏头对上同其尘的视线,脑子里那根弦才绷紧。界限!界限!嘴又在前面跑了。
同其尘人呆愣住,两眼却含情脉脉,轻声答了两字,“好看。”
“一文钱。”
卖花娘突然丢出一句话,满脸笑意地看向两人,“姐姐,我哥哥说过鲜花代天恩,可以祝愿所想皆所成。姐姐刚才出手相助,我再赠一枝,你瞧哪个喜欢,我就送哪个。也可以给大哥哥簪上,我们这男女老少都可以簪花。一文钱,不亏的。”
“你这小妖,怪不得能做卖花娘,嘴真甜。”任卷舒瞧了遍,取下一枝山茱萸,白色花瓣淡绿色花蕊,洁净,看着很有灵性。
……跟同其尘似的。
任卷舒闻了下,没什么味道,“这花,没有香味,跟阿姐一样。”
卖花娘笑道:“白色的花瓣,不是它真正的花。你瞧中间那簇绿色颗粒,它们才是,等到变黄后,就开花了。”
任卷舒仔细端详了下,“这样啊。”
她侧过身,手举到一半,又反应过来不对。界限!要不是特别留意着,还真没发现自己对同其尘,这么爱动手动嘴。
同其尘跟她对视一眼,没说话,稍稍弯腰低下头。
卖花娘在一旁催促着,“姐姐,你快给大哥哥带上啊。”
任卷舒骑虎难下,干脆大大方方将花簪在他头上,“好了,这可是卖花娘赠的,记得谢谢人家。”
说罢,她将小块碎银掷给卖花娘,笑道:“花很好看。”
卖花娘两手接住碎银,“姐姐,这太多了。”
“不多。”
“多谢。”同其尘谢过,没看卖花娘是何反应,快步跟上任卷舒。
行人比肩继踵,同其尘跟在任卷舒身后,始终没错开半步。任卷舒由着性子闲逛,偶尔回头瞧一眼,也不说话,好似在确认他有没有跟上。
两人间有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线,牢牢牵着,始终没断开。
明日之事,万般难预料。同其尘心态放宽许多,与此行下山前相比,更加沉稳。这里面少不了任卷舒的功劳,多受她影响。
明知碎玉之事不可拖延,他倒希望这样的日子再慢些,再多些……
“来三只。”说罢,任卷舒愣了下,瞧着小摊上的坛子鸡,又道,“老板,来两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