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此地是我们泠河派的祖墓,怎么会有妖镇压在此?”他顿了顿,乱发中漏出的一只棕眸紧盯任卷舒,“外面还传了些什么?”
任卷舒道:“那可就太多了,一切都要从泠河派惨遭灭门说起。”
元和不语,等着她继续说。
任卷舒道:“传闻,不明大妖夜袭泠河派,偷了金光钟,杀得片甲不留,众长老拼死将其压制在此。可惜,大妖没死,后来不少小妖贪图其妖力,冒死前来,最后不知所踪。”
她顿了下,紧接着道:“对了,前些年,镇压大妖的法阵松懈,还跑出去一个‘石人’,怪得很。好在,最后被段掌门解决了。元和长老,泠河派尚在,后继有人。不过,据说段掌门进过一次祖墓,怎么没发现您呢?”
元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片刻后竟笑出声,眼泪从那只沧桑无力的眼中滑落。他费力怒喊道:“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次换任卷舒静静看着他。
元和那只满是怒气的眼睛看向她,“当年的血战,段红锦就是那只妖,半妖!”
任卷舒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段红锦。
之前以为段红锦受大妖威胁,或者两者之间达成了什么勾当……
却从没想过段红锦是妖,也未能察觉到他是妖,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更何况还有同其尘和燕辞归在。
任卷舒心头一震,差点忘了,同其尘也是半妖。
雪芽道:“照你这样说,是段红锦屠杀泠河派?他身为泠河派弟子,又为何这样做?”
元和道:“他心高气傲,妖性难改,趁泠河派群龙无首之际,痛下杀手。本就没有血性的东西,做这些事,哪还需要为什么?”
不说实话啊。任卷舒起身走到牌位前,“先师万川之位。万川前辈就是段红锦的师父吧,他若真没血性,又怎会规规矩矩地供奉?元和长老啊,你的话,好像没什么信服力呀。你呢,又怎会被铁链囚禁在此?”
元和哼了声,“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还是多加劝告一句,小心段红锦。”
任卷舒席地而坐,打算问个明白,“元和长老,当年之事,还请详细告知我们。你也不想离开人世后,还被人扣顶屎帽子吧,更何况,你甘心泠河派落到段红锦手中?任由一个灭门仇人顶着泠河派声受人敬仰?”
元和看她,将信将疑道:“就凭你个小妖,能搅动这局面不成,恐怕连墓穴都出不去。”
任卷舒瞧他,一副猿人模样,头发胡子连成一片,仅漏出一只眼睛,实在想不起来见没见过,“我领教过泠河派掌门的功力,还不错,当年白厌一事,你没去玄机谷吧。”
用净灵石镇压白厌时,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少有不认识任卷舒的,除非失忆了。她不仅献祭七尾,还跟各掌门大大出手,过了几招,想不被记住,恐怕也是件难事。
元和眉眼压出一抹寒意,“你是那九尾猫妖?你是任卷舒?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任卷舒无奈笑了下,知道传言真真假假,传着传着,免不了传出些离谱的找不到北的话,“我死了?我只是昏死过去了,没断气。”
元和道:“听说半月山把你带回去,给神树做肥料了。”
任卷舒:“……”
元和叹息道:“真是没想到啊。经此劫,能活命已是不易。”
任卷舒倒听出些别的意思,“进到祖墓的,不是我们两只妖,还有长留山弟子。信不过两只妖,长留山总信得过吧。”
“长留山弟子来此?”元和一顿,“你们前来所谓何事?”
任卷舒道:“找当年分散的碎玉,这个以后再说。段红锦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和道:“这事要说起来,跟白厌、碎玉还有点关系……”
镇压白厌后,各掌门消耗了太多法力,身体透支。当年泠河派的掌门人是玄一,年事已高,历经此劫后,已是生命垂危,不得不挑选新的掌门人。
泠河派细分三支,分别由掌门玄一、万川长老、元和长老带领。历代传下来的规矩,长老不得参选掌门,空出的位置便落到小一辈手里,祸乱也因此而起。
小辈中有两人异常出众,一个是万川门下的段红锦,另一个是元和门下的何元空。掌门玄一早有打算,镇压白厌时,便将两人都带了过去,有意借此挑选。
段红锦与何元空的关系不错,时不时能看见他们同行,两人年纪相仿,性格上却是天差地别。
段红锦性格张扬,吹嘘起自己来毫不脸红,好交朋友,泠河派少有没跟他说过话的。喜欢他跟讨厌他的人,都不少。
何元空则沉稳许多,虽爱交谈,却给人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脸上时常挂着浅笑。因此,段红锦还给他起了个外号——笑面虎。
这外号不白叫,段红锦每次喊出口,何元空都会给他展示那张‘笑面虎’的脸。
段红锦虽然张扬,能力也摆在明面上,私下比试,何元空不是他对手。
其他弟子有服气的,自然也有不服的。
选拔掌门非同小可,不是儿戏,要按规定来。玄一出题,七天七局定胜负。
前两天段红锦连胜,心气大涨,再加上他这人口无遮拦,爱吹嘘自己,惹的不少人烦。结果后面两天接连败阵,段红锦气势稍稍降了降,嘴上依旧吹嘘自己,嘻嘻哈哈跟没事人一样。
几名看不惯他的弟子,趁机贬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