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吓得赶紧缩进矮榻底下,大气都不敢多喘,直到矮榻上没了动静後,才再次探出头来。
此时,裴濯的眉头已经舒展,但嘴唇依旧微啓,里头隐隐露出的那一星幽微,似乎是在引诱窈月上前探寻。
她好奇这处多时了,虽然在水下有过两次渡气,但印象都不真切。而今晚他留在她手背上的触感,起初炙热滚烫,後来又变得酥酥麻麻的,让她愈发心痒难耐。
“你碰过我两次,我现在就小小地碰回一下,不算占你便宜吧。”窈月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有商有量道,“我数三个数,你不出声的话,我丶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一丶二丶三……”
回应窈月的,依旧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那就不是强迫了。”
窈月自我说服完毕,双手撑在矮榻边缘,盯着裴濯近在咫尺的嘴唇,暗吸一口长气,而後屏住呼吸,撅起自己的嘴,缓缓地探了过去。
头顶上突然响起“喵呜”一声,似是一只野狸从窗外窜过,吓得窈月手脚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因为动静着实不小,她根本不敢去瞧裴濯有没有醒,就手脚并用地爬回自己的床上。
她在黑暗的被子下静候了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异响。
看来裴濯没有醒。
她按住砰砰乱跳的心,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松缓下来。
“算了,来日方长。”她闷在被子里咬牙切齿地说完,又无声地哀嚎两声,再胡乱踹了几脚被子後,才憋着满腔的闷气睡去了。
不远处,矮榻上的裴濯依旧闭目,一副安然熟睡的模样,但唇角微弯,像是潜藏于暗处的猎人终于捕捉到了心仪猎物的踪迹。
翌日清晨,窈月眼下一片青黑,加上没睡好而导致的恹恹神色,倒是很符合她多病妻子的身份。
周合看到窈月时,脱口而出:“你做贼去了?”
窈月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做贼去了!这马哪儿偷来的?”
“二公子昨儿买的,说接下来两日都要宿在车上,马车比牛车宽敞,好睡。”
窈月的脸色立即亮了几分:“早该换了,牛车拖棺材还成,拖人可真是受罪。”
周合凑到窈月耳边:“说正经的,你昨夜房里没进贼吧?我听见好些动静,但又怕你们……咳,你们有事,不方便进去。”
“我也说正经的,进贼了,还进了好些。被我呼哧呼哧一通揍,连求饶声都来不及喊,一个个就跳窗跑了。”
周合皱眉:“你们桐陵人都是这样张口胡沁的?”
“你们?”窈月敏锐地察觉到奇怪之处,“除了我,这里还有哪个是桐陵人?”
周合意识到失言,打哈哈过去:“赵诚不是吗?哦,他是潞州的,看来是我记错了……我去帮二公子拿行李,你丶你看着马车。”
窈月立在清晨的寒风中,明明戴着毡帽裹着裘衣,依旧浑身止不住地发冷。
她知道,周合是这一路上离裴濯最近的人。许多事裴濯会瞒着她,却不一定会瞒着周合。
比如,周合知道某些与桐陵有关的人或事情,而她并不知道。
待行李全部搬上马车安置妥当,裴濯才迟迟地从客栈里出来,一眼就看见立在马车外,翘首等着自己的窈月。
裴濯递了只温度刚刚好的手炉给窈月,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迟来找借口,歉然道:“给这手炉添炭费了些时间,让你久等了。快些上车吧,别着凉了。”
窈月笑着接过,但手炉散发出的阵阵暖意却驱散不去她此刻心底的寒意。
窈月由裴濯搀扶进了马车,等裴濯也在车内坐定,周合用力甩动马鞭,马车缓缓动了。
在颇有节奏的车轱辘声里,窈月低头拨弄着手炉上的细绳链,状似无意地提起:“离北干山还有一两日车程吧?我上回从北干山下来,病得昏沉,都不记得一路上发生了什麽。”
“那这次你可以好好留意路上景致,”裴濯似有所指道,“但愿你会喜欢。”
“喜不喜欢没什麽要紧的。等翻过北干山,就到大鄞了,也算是回家了。对了,最近有京城的消息吗?或者桐陵的消息?”窈月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擡起眼,盯着裴濯脸上的神色。
“还没有。”裴濯神色如常,“异国传信不便,等到了潞州,会方便不少。放心,若有消息,我会及时告知你。”
窈月朝裴濯笑了笑,嘴角两侧却并没有露出梨涡:“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