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所有人也都在瞒着李宣赵蕙宁身体的真实情况。
但随着白慎行的下狱,赵蕙宁身体的每况愈下,想瞒也瞒不住了。
明明已是春末夏初,天气渐热,可赵蕙宁仍觉四肢百骸都是冷的,这种冷丝丝缕缕的往骨头里钻,使得她在暑气渐浓之时怀中仍要抱着暖炉。
李宣终日守在赵蕙宁的身侧,朝政全部交由李琅月处置。
他守着赵蕙宁,就像守着一星摇摇欲坠的烛火,他将这星烛火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护着,想尽各种办法给烛火添油,却只是徒劳。
“阿宁,你看,我们的顺懿都有孩子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宣说到后面,自己先哽咽了起来。他扶着赵蕙宁慢慢起身,拿过床头的汤碗,慢慢地将汤药喂入赵蕙宁的口中。
赵蕙宁喝了两口,依旧喝不下去,拿过帕子掩住口鼻,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母后!”李顺懿赶紧上前拍着赵蕙宁的后背。
“阿宁,不着急,我们……我们慢慢来……”李宣拿过一盘的蜜饯递到赵蕙宁唇边,赵蕙宁依旧偏过头拒绝了。
赵蕙宁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比这更苦的汤药她都喝过。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吃喝不进任何东西了。
她是这具躯体的主人,身体的每时每刻的反应都在提醒着她,她的生命在逐渐地流失,并且抗拒着被治愈的可能。
就像枝上的花朵,再如何拼命争春,拼命想要留住绽放枝头的春华,也无法抗拒零落成泥的命运。
“母后,您看,儿臣现在也有孩子了,您……您一定要好起来,您要看着弟弟和您的外孙一起长大……”
李顺懿想忍住不哭的,但她实现忍不住,一边说话眼泪就一边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在乍闻有孕的那一刻,李顺懿不像世间大多数初为人母的女子一般,或欣喜、或激动、或紧张、或害怕,她其实也没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在听到“有孕”的瞬间,李顺懿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
她能不能用这个孩子,再挽留她的母亲一下……
她知道她的母亲疼爱她,舍不得她,她也知道母亲着急忙慌地让她嫁人,就是怕熬不到她出嫁。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能不能帮她再给她的母亲再多注入一些念想,再多增添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福安别哭啊,哭了对孩子不好的……”
赵蕙宁靠在李宣的肩膀上,用苍白干枯地手抚上李顺懿尚且平坦的小腹。
李顺懿的降生仿佛还在昨日,明明不久前也还只是一个奶呼呼的小娃娃,怎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为人妇为人母了呢?
时间真的太快了,如疾风一般从指间缝隙穿流而过,想留却留不住。
“陛下,不用一直陪在妾的身侧,您快去处理朝政吧。”
“朝政那边有德昭负责,她比我处理得好,你不必担心。”
“哪能这么压榨德昭,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她?她也就是个刚新婚不久的小姑娘,为着我们的事情,终日连轴转都没怎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