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霜将小池羡圈入怀中,握着他的手亲自教他写字,转眼间,璃灯上刻有“生辰吉乐,岁岁欢愉”。
小池羡捧着璃灯,放它远行,学着阿娘和阿爹的动作,闭眼祈福。
往后的每一年,璃霜和池沧都会为他举办生辰礼,各式各样的,每年都不同。
天瑞二十年夏至,小池羡年满三岁,午后,他撑着殿门踏进偌大安宁的苍霜苑,身后跟着一位婢女,婢女手中拿着他上学堂背的书箱。
璃霜端坐于院中,手中捏着银针,慢悠悠地缝制衣布。
小池羡见着璃霜的身影后,笑嘻嘻地跑到璃霜身边:“娘亲,爹爹呢?”
婢女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便摔着,喘气道:“小郡王,跑慢些!”
璃霜抚摸他的头,又捏捏他柔软的脸,温声笑道:“爹爹在书房办理差事,羡儿在学堂可还开心?”
小池羡笑着点头:“娘亲,我可开心了!先生教了我好多礼仪!”
他瞥了一眼,又问:“娘亲,你手中拿着银针是在做甚?”
璃霜欣慰地看着他,弯着明眸道:“娘亲是在给你和爹爹缝制冬天的狐裘。”
“那娘亲呢?”小池羡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撑着脸看着璃霜缝制的动作,“娘亲,我来帮你吧!”
璃霜哭笑不得,指向苍霜苑后厨道:“不用羡儿劳神费力啦,不如羡儿帮娘亲将后厨的点心送到书房?”
小池羡看了眼后厨,又看了眼书房,这才点头答应。
他将后厨的点心送到书房,后在书房待上一下午才得以出来,璃霜抬眸看向书房,父子俩正和睦地聚在一处,池沧在教他练字。
日落时的霞光洒在父子俩身上,发丝在光中熠熠生辉,映入璃霜眼底,她露出心满意足地浅笑。
天瑞二十二年寒冬,池羡初满五岁的这年,盛京下了一场极为寒冷的雪,殿外院中白雪皑皑,冰锥挂在屋檐下。
一阵寒风吹过,殿内生起的炭火又灭下,璃霜伫立于殿外,婢女支着伞守在她身后,璃霜抬手接住胡乱飞洒的雪花,寒冷从掌心蔓延至血骨。
璃霜“嘶”了声,远远眺望殿外的白雪,冰锥啪嗒一声坠地,如同璃霜的心一般,心神不宁。
她仰头望天,哀愁地叹了口气。今年寒冬堪比天瑞十五年的寒冬,让她打心底感到寒冷。
璃霜失神片刻,身后婢女欣喜的呼唤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夫人快看,那好像是郡守的身影!”
今早天还未亮,鸡鸣声陆陆续续地在街巷响彻,璃霜醒后发现池沧早已不在身边,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池沧告知她,他需去往朝堂一趟,还请夫人不必担心。
可窗外飘着大雪,寒冷刺骨,且池沧许久未回,按照往例此时也早已下朝,叫璃霜如何不担心?
璃霜眼前一亮,接过婢女手中的纸伞奔向池沧。
“天这么冷,夫人在殿外等候我多久了?”
池沧接过纸伞,将她拥入怀,轻轻拍掉她肩头沾染的雪屑。
璃霜抬眸看他,见他眼底染上些许迟疑,恍然一问:“夫君有心事?可是朝堂上遇到难事了?”
池沧沉默许久,两道身影在白雪中相贴,迈阶而上,踏入寝殿。
殿中生起的炭火传达着暖意,池沧脱下厚重的狐裘放于木架,回忆着在朝堂听闻圣上所说的异事,沉声道:“近日盛京不太平,皇后娘娘不知怎的,一夜之间身体虚弱,面色苍老,脸上布满皱纹,特请而来的御医亦无法探出病症,可圣上最是疼爱皇后,他便将此事交于池府与伯府,若未能寻到治疗的方法,府级便会降一层。”
“盛京岂还有这等怪事?”璃霜牵住他的手,眨眨眼道,“连御医都无法探出的病症,夫君又能寻到何种办法?恐怕圣上是想借皇后之名铲除池府或伯府。”
“圣上赐下的圣旨我不得不完成,但我起誓,你为我妻,我定以性命护你周全。”
璃霜依偎在池沧怀中,抿唇扯出淡淡的笑容:“夫君不必担忧,近日我常为你和羡儿祈福,你定会平安无事,池府亦是,我会陪你一起渡过难关。”
深夜时分,窗外的雪片片落下,霜风拍打着雕窗,白雪覆盖住在风中摇曳的红灯笼,苍霜苑内的灯笼恍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池沧提着微暗的灯笼推开寝门,来到软榻前,榻前矮桌上留有一盏烛火,映衬着璃霜粉嫩的脸。
璃霜紧蹙眉头,耳根泛起焦急的红,口中低声囔囔着:“阿爹阿娘,不要去湖塘采集璃珠,霜儿只要你们平平安安。”
近日璃霜夜里总是梦见十九岁时在心底埋下的梦魇种子,池沧凑身贴近她,神色恍然转变为心疼,他虽不知她的过往,可他多少也能明白璃霜或许在曾经有一段悲哀的经历,她从未与他讲述过她的身世、父母,他便从不提及。
璃霜说着说着,眼角滑下一滴璀璨的泪珠,池沧伸手接住,泪珠并未化除,而是圆滚滚地掉落在掌心,闪烁着星光。
普通人流泪绝非如此,为何她的泪却永不化散?
池沧蹙眉看向她,攥紧掌心,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对她的身世感到疑惑。
这一夜,他彻夜难眠,在书房待了一整晚,书房的烛灯从深夜亮到清晨,书卷滚落一地,凌乱无序。
池沧怔然地看着掌心的泪珠,又看了眼压在臂下的书页,哑然无声。
书页上刻画着璀璨的泪珠,左下角写着:璃珠泪。
再往下则是密密麻麻的一段文字:璃珠泪的出现代表此人体内的璃人骨已发育成熟,而拥有璃人骨之人则拥有如花似玉的面容,永生不老。副作用则是寒冬季节身子虚弱,摊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