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听过这件事,当初在惊蛰城因为鲛珠一事闹得满城风雨,那?位顾天洋寻了鲛珠十几年无果,拥有鲛珠的南雪摄政王丢了鲛珠,而另一颗鲛珠埋于南雪的深海之下,据说是在鲛人?的葬身之处。
而这也只是南雪人口中不值得相信的传说而已。
最后一次听到那?个顾天洋的消息是在几月前,他缠上了那?位北阴的公主殿下。
祭司又看了眼?床上的西初,他的语气低迷,“比起找我们这些无能的祭司,你不妨去给她?找个好大夫,纵使保不住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好歹也能护住性命,活着总比丢了性命强。”
“去西晴吧,西晴那?的好大夫可比北阴这么一个荒凉之地要多?得多?。”
西初睁开?眼?,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踢皮球的话。
她听得出这是什么意思,川流自然也是听得出的,当即皱起了眉,又与祭司说只要祭司能够治,要什么都可以?。
眼?见着自己的话并没有被川流听进去,祭司哼了一声,又说:“能治的祭司倒也不是没有。”
川流转头看他,祭司毫不客气地嘲讽着:“你若是能找到国师的话,兴许付出一些代价,这张脸便能恢复如初了呢。”
而后,川流拔出了他手中?的刀,锋利的刀刃划开?了祭司的脖子?,一道细小的口子?流出了一些血,祭司的脸色一白,急忙求饶着:“英雄饶命。”
西初伸手拉了下川流的衣角,她?摇了摇头,让川流不要这么冲动。
她?比划了下,想与川流说话,目光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转了转,找见不远处的纸笔后,西初艰难地爬下了床。
她?伏在案边提笔写着:你将?我送到西晴去吧,西晴的大夫能够治好我,这样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送我到了那?里,你也就完成任务了。
西初写完了,就将?纸张反了过来摆到了川流的面前,川流扫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倒是一起看到的祭司哀嚎了一声,连声赞同着:“对对对,小姑娘说得对,西晴好啊,北阴人?都跑去西晴了呢,就连北阴人?都不愿意待的地方,你们怎么还跑了进来呢?现在北阴那?么乱,你带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到处乱跑,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啊。”
西初适时点了点头。
川流无声地收起了自己的刀,祭司委屈地捂住自己的伤口退了两步,等他的手再放下去时,他的脖子?上只剩下一点未擦拭的红意,至于那?道伤口,在他手触碰到的时候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变化?让川流的目光又变得危险了几分,祭司急急忙举手表示自己的无害:“这点小伤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可没有忽悠你,我的能力确实不够。可能……可能王都中?会有你想要找的祭司,但……我刚刚也说过了,北阴已?经乱作一团了,那?些人?想要成为北阴的王,又想要推翻祭祀庙,神灵终会降下它的惩罚的。而且……因为公主殿下回来的原因,南雪的兵马已?经越过了北阴边境了,你带着她?到这里的时候就没发现吗?这一路连拦你的将?士都无。”
“早在五天前,驻守在边境的将?士们,已?经没入黄土之中?了。”
川流背着西初一路抵达此?处,确实没看见什么活人?,这个祭祀庙里的祭司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活人?,只是城中?各处,看着像是一座空城,并不像是经历过一场战役了的城池。
他不太信面前这人?的话,“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活着?”
“驻守边境的将?军知?道守不住了,便派手下的将?士带着城中?百姓从西侧门逃了。将?军就带着他们死守着,我们不太走运,路上碰见南雪的将?军,护送百姓的将?士们要照顾着我们这些普通人?,又怎么打得过那?些人?。他们都死了,百姓们也都死了,那?些人?疯了似的,就算无辜百姓也不愿放过,我捱了一刀,躺在地上,他们以?为我是死人?便逃过了一劫。”
“等他们走后,我才醒了过来,满地都是尸体……我一路走回了城,城中?都是血,残肢遍地,你可知?血流成河是什么模样?”
祭司笑笑,不太愿意说这些事,他转头又说:“快走吧,北阴……已?经不行了。”
西初看他,心中?泛着几分酸,一旁的川流却走了过来,将?西初背起,带着她?离开?祭祀庙。
西初慌乱着,在川流背上挣扎了两下,身后忽的传来了什么声音,再往回看去,那?座破烂的祭祀庙冒起了火光。
西初恐慌地拍着川流的肩,想要他回头,看看后边的情况,想要他去救那?个还在祭祀庙里的祭司,但背着她?的人?没有回头。
“在北阴,死人?是很寻常的事情。”
她?听见背着她?的人?这么说着。
北阴是怎么样的呢?
记忆中的北阴总是阴沉沉的天,父皇曾牵着她的手走上城楼,底下的百姓们纷纷仰头望着他们,父皇说,这?是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子民?,等黎云宵长大以后,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女王,就跟西晴的女帝一样。
那个?时候,北阴看上去也不好,比起?黎云宵见过的南雪要糟糕很?多很?多,不过那个?时候的北阴百姓们脸上挂着笑?容,对当下生活满足的笑?容。
现?在,她只听到了哭喊声,那些绝望的声音全都传进她的耳中,她无法去忽视。
掀开帘子往外?看,是抱着孩子在哭泣的妇人?,是年迈走不动被丢弃的老人?,是明明正值青年身强体壮却瘦弱枯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