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在马匹缓慢走动起来时,楼洇忽然说:“楼家过去虽不?如殷家阳家有名,可自打我降生后,这两家如今已不?如楼家,世人?如今提起慰灵,寻灵求安之事?想到的都是楼家。”
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说话时眸中?始终带着一丝笑?:“世人?或许不?知何为慰灵一脉,却知楼家小姐。”
楼洇说了很多,但西初想她最想说的是最后一句。
楼洇说的是自己。
车夫口?中?的楼家小姐,有资格称得?上楼家小姐的只有楼洇。
西初盯着楼洇看了好一会儿,她寻思自己已经相当了解这位楼家小姐了,只是再怎么了解,每每楼洇说话西初依旧会觉得?惊讶。
“你知道私塾里的孩子都是怎样的吗?他们每每被先生夸奖了之后见了人?总要说自己被夸奖了。”
以为会得?到什么赞誉的楼洇在那一刻安静了下来,西初感觉空气好似都凝滞了下,喜好将自称挂在嘴边的小姐合起了折扇,似是不?耐地扭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西初方听?到来自她的一声轻哼,“……哼。”
小孩子。
喜欢炫耀的小孩子。
双暑城楼家并不?大,没有过去容家那站在门外都看不见边的院墙,它有多大,西初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是一座三进的宅院,牌匾上挂着楼宅二字,门外也无人?穿着甲胄看守着,只摆了两个石狮子。与附近的其他宅院不?同的是,楼家的宅院挂了许多做白事?的东西。
府中?有人?去世了,她们来的不是时候。
西初正这么想着,那道闭着的楼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来,入目的是上了些年纪的中?年男子,以及他身边看上去像是他儿子的青年。
只是青年行于?前?头,中?年反倒尾随其后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看着不?像是父子。
他人?二人?在门口?说了些话,后头还有好些人?跟着。
转眼间,青年出?了门,他似无意地扫了眼驻足在此的西初一行人?后收回了目光,在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后,青年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再一次回头,然后快步朝着西初一行人?走来。
他来势汹汹,好似寻仇。
“楼洇?”
他在楼洇的面前?停下,离着楼洇还有三步的距离。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楼洇一番,楼洇坐在轮椅上,散漫地玩弄着自己手中?的折扇,哪怕青年喊了她几声,楼洇都不?曾抬眼看他。
青年又气又恼:“你可知家中?人?寻了你三月,你不?发?一言便离家出?走,你真以为自己能耐大了?”
“既是觉得?自己是该死在外头的命,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楼洇侧目看向七窍,吩咐着:“走吧。”
主仆二人?像是瞧不?见青年似的,从他身边走过,半个眼神都懒得?给。
青年上前?,拦下了楼洇的去向,他又喊:“楼洇。”
“呀,是堂兄啊。”楼洇的扇半遮着脸,她好似才刚看见青年,露出?了个夸张的表情来,随后又十分无辜地解释着:“我还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在叫唤呢。”
西初跟上前?的脚步因为楼洇的这句话僵住,她悄悄去看楼洇,楼洇露出?个算不?得?友善的笑?,“没想到是堂兄你在叫啊。”
“楼洇你——”
“哎哟,我前?些日子还见过白露楼家那老?头子,他还在与我炫耀说之前?小姐去他们那里了,没想到今日小姐便来我双暑楼家了,这下我可得?好好同他炫耀几分。”
中?年男子突然加入了门口?这一场混乱之中?,他很是热情地贴了上来,完全无视掉了一边的青年,摆低了姿势,将楼洇迎了进?去。
楼洇看他,但是并不?说话。
中?年男子被她这一眼看的心里发?虚,一改刚刚的欢喜模样:“小姐这次来双暑城,可是双暑城有何不?妥?我昨日刚看过这城中?,应当也没有什么……”
她们被中?年男子一路护送着进?了楼家,原先要离去的青年也跟在了她们的后头一同走了进?来。
“七窍,你们先回去。”楼洇忽然吩咐着,七窍领了命,拉了拉西初的衣袖让西初与她一起走。
走的是与楼洇完全不?同的方向。
七窍对这里很熟悉,也不?需要这个宅邸里的人?来带路,拐了两道弯后就推开了一间房。
开了门,屋里头的模样尽收眼底,七窍看了一会儿,让西初在这里等?她一下,自己转头就出?去了。
西初看着她出?去,有点懵,但也只能按照她的话乖乖在屋里头等?着。
屋子里的摆设精致,她摸了下桌子,手指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来这里打扫。
等?屋里头等?了一会儿后,七窍提着一桶水拿着抹布回来了。
她将抹布打湿,开始收拾这间已经很干净了的屋子。
西初不?免疑惑,问了一下,七窍回答着:“看着自是干净,不?过有时候难免会有看不?见的脏东西。”
她这么说,西初就想起了被北阴的那日,也就没有再对七窍的行为多加评判。
“我来帮你吧。”
七窍连忙摆手,拒绝着西初,“不?行不?行,这是奴婢的活,你是小姐的客人?,不?能让客人?动手。”
“可之前?我也帮着你照顾你家小姐了,跟你一样。”见七窍露出?迟疑的神色,西初又说:“我也不?想看你一个人?干活。”
七窍还是没同意,西初只得?将楼洇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