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外,从?敞开的院门?望出?去,是两排行道树,西初最多只敢走?到第几棵呢?
一棵。
两棵。
三棵。
……
她记不太清楚了。
雪楠院很少会?有人过来,不管是过去还繁荣的容家还是现在悄无声息的容家,在这里西初很少能见到外人。
她总是害怕与人碰上,害怕再遇见一个人会?抓着自己往水里丢,她有很多害怕的事物,最害怕的还是人。
与人接触很害怕,见到陌生人很害怕。
真奇怪,明明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的。
西初感觉到脸上有一点?湿意?,陌生的滋味将她淹没,让站立在树旁的她格外的慌张。
慌张到她觉得格外奇怪。
她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湿润,擦拭了许多下整只手?都被沾湿后,西初放弃了挣扎,她缓缓蹲了下去,将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中。
正如过去,害怕不安到不敢动弹只得蹲在树旁等在离去的人归家一般。
容家,佛心斋中。
先前住在此间的是容家的老太爷,自打容家大小姐故去,这位老太爷成亲后便?搬进了此处,设了神龛,日夜在神龛前诵经。
而今容家老太爷也?故去,神龛就被撤了去,改作了容家大小姐的灵堂。
遗骸便?是放在了龛上,日夜受香火。
楼洇看了个大概,确认了屋中情况后方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陪着她一同来此的雪青悄悄看了她一眼,不敢隐瞒:“半月前。”
现下天还未亮,而这位楼家小姐却在一个时辰前将她喊了起来,拉着她就往这佛心斋来。
昨日她们进来时,她明明吩咐了府中的所有人,遗骸一事切莫再提,也?无人与楼家小姐说过遗骸在佛心斋中。来时她并未指路,这位不良于行的楼家小姐对这条路却完全用不着她似的,在容家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哪里都很熟悉。
一路上指着各个院子都能清楚地说出?那是谁的居所,雪青听着她的话,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想到楼洇身?上的种种传言,雪青不免低了低头,对着屋中的情况又说了一二:“一年前殷公子说大小姐的遗骸不对劲,想要带走?一部分回珩京请长?辈过目,朱槿姑娘点?了头,让他带走?了一部分,之?后珩京来信说大小姐的遗骸被人施了恶毒的咒,她将永生永世被镇压在容家庇佑容家后代,那咒术格外歹毒,几十年过去大小姐残留于此间的魂早已消散。信中说虽已于事无补,但若是我?们能将大小姐的遗骸供奉一年,日日在她跟前诵念往生经,或许大小姐能得到一丝的解脱。”
“自那以后我?们便?将大小姐供奉在了这佛心斋中日夜诵念往生经。”
雪青话刚一说完,边上的另一个侍女连忙道:“奴婢日夜都守在这佛心斋中,不曾擅离过,可那日奴婢一如往常诵念往生经,停下来喝了口水就见刚刚还在台上的遗骸消失了。奴婢每日都会?将大小姐的遗骸擦拭一遍再诵念往生经,那一日也?不例外,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并非是奴婢不在时消失的,它就是……就是……雪青姑娘,殷公子不是说了吗?或许是奴婢日夜诵念,让大小姐解脱了呢?”
说到后面,她竟是有些魔怔了,一直喃喃念着解脱二字。
负责诵经一事的丫鬟是府中新进的丫鬟,她并不知容家过去的那些纠葛,只是领了命,便?日日夜夜守在了这灵堂里。
雪青也?曾听府中的其他丫鬟提起过,说她是个怪人,日日在灵堂中诵经,恐怕给自己亲娘守灵都没这么虔诚。当时雪青听着这话只觉得她这事算是找对了人,现在再看对方的这个模样,她难免有些后悔,若是多注意?一些,对方也不至于变作如此模样。
现在也?有些后悔了,没让人拦着她一些。
雪青在心中叹了口气,老实交代着:“我?们府上人确实都在传,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昨日另一个殷公子过来后,只看了一眼便?让我?们撤了这灵堂,说诅咒已消,大小姐已经往生去了。”
话到此,雪青不免多问了一句:“不知您又如何看待呢?”
这件事确实很古怪,府上到处都有人讨论着这件事,再谈下去,雪青怕容家这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
自进来后就没说过什么话的楼家小姐说着:“他既那般说,便?就是那般。”
闻言,雪青松了口气,她笑了笑,与楼洇道了谢。
“西初在哪?”
雪青一愣。
她们还在远处就看见了树旁蹲着的人,雪青凝神看了一会?儿,旁边的楼家小姐已经推着轮椅过去了,她急忙跟上去。
渐渐的,那人的模样也?清楚了起来。
是小鲛姑娘。
雪青刚要喊,楼家小姐已经行至她面前,那位话少的楼家小姐问着:“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完蛋了。雪青想着,她急忙跟上去,蹲着的小鲛姑娘抬起了头,雪青听着她的语气好像不是很好:“累了。”
难道是昨天听了她说的那番话,所以对楼家小姐心生嫌隙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太明显了……小鲛姑娘果然没怎么与人接触过。
雪青一会?儿欣慰一会?儿烦恼。
她站到了楼洇身?边也?不敢说些什么话。
楼洇又说:“这不更累?”
西初没理会?,继续蹲在地上与轮椅上的楼洇平视,“你怎么来了?”
“事情处理完了,自然是来寻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