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这城中人都在盼着楼洇死,只有世叔真心待楼洇,只为让楼洇多?活几?日,不惜撕开地底的封印。”
国师的脸色异常难看,在楼洇的笑声中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状,谢清妩皱起了眉头。
来的路上国师没有细说,只是与她说他们的计划生变,这座城中被停下的时间引发了不得了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这群东雨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细说。
东雨是个不祥之地,传说神明下过诅咒,诅咒了所有东雨人,死去的东雨人被埋在了底下,他们的怨日积月累成了形,变作了怪,终日徘徊在这片土地上,将每一个在这里生活的人拉入无?尽的渊底。
这对谢清妩来说只是存在于书籍上的虚假,就如南雪的鲛人一般,是虚幻不存在的东西。
可这世间确确实实存在着一只鲛人,宵儿费尽心思护下的那个孩子如今在楼洇身边,那个孩子至今还不知道?楼洇才是害死黎云宵的罪魁祸首。
谢清妩怨过,恨过,也有过要将鲛人抓到手亲手杀了她,让她去下边陪着黎云宵的想法?。
这个想法?至今也不曾变过,或者说,她没有改变那个念头,她只是想在此之前,让那个孩子亲手杀了这个害死黎云宵的罪人。
小鲛对于楼洇是不一样的,毕竟与楼洇打了几?年的交道?,楼洇是个怎样的人,谢清妩好歹也是知道?一二的。
楼洇此人最是冷漠,待身边的人很是和善,可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过,她总是以游离在世间之外?的目光审视着所有人。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专门跑到北阴去找一只不为人知的鲛人,国师说鲛人能够给?楼洇续命,楼洇能利用鲛人活下去,可若鲛人真能让人长?生不死,那么如今坐在帝位上的便该是过去的南雪王,而非那个被死人吓死的蠢货。
谢清妩是不信的,这些东雨人口中说着神神叨叨的东西,没有一个人口中有过实话,楼洇骗她,这个国师自然?也能骗她。
楼洇该死,楼洇也要死了,她的生辰将近,谁都知道?她要死了,可她不能死,她不能这么轻易就死去,她得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于是谢清妩找到了这个东雨的国师,扰乱了这座城的时间,让本该死去的楼洇又多?活了一段时日。
这段时日里她本该找到小鲛,告诉小鲛真相,但小鲛身边总有人,不是楼洇的人,便是西晴的那对表姐妹。
这些人都该死,都该去陪黎云宵。
若不是沈雨宁在背后搞鬼,北阴不会有内乱,南雪与北阴不会打起来,黎云宵不需要被逼到那个位置上。
若不是楼洇骗了她,她会一直好好陪着黎云宵,不让那姓贺的小子整日跟着黎云宵。
若不是她们,黎云宵不会死。
事到如今怎么还能在她面前笑出来?
“楼洇,你出来前去看过小鲛了吗?”在国师被楼洇说得哑口无?言中,谢清妩忽然?出了声。
在她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对方愣了下,几乎是意识到?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后,谢清妩瞧见那个从见面后就一直挂着愚弄笑容的楼家小姐变了脸,立马转身?,没有半句多言,连问上一句“你?做了什么?”的意思?都无。
她很急迫。
那又如何?
她现在又能做到?什么呢?
谢清妩带来的人拦住了楼洇的去路,与一干孔武有力的侍卫站在一块的是殷家的子弟,他们站在前头,齐齐结印念动咒语,银白的束缚落在楼洇的周身?,让她动弹不得。
在这落雨的日子,漆黑的雨裹挟着几许阴冷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诡谲的黑影在地上的水中翻滚搅动着。
她不受控制地往后看去,始终被他人愚弄的女人正以?胜利者的姿势看着她,对方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原来一贯不将他人放在眼?里的楼家小姐也会有这般难看的模样啊。”
“原来你?也是有在意的人的啊,我还以?为……楼家小姐是个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冷血怪物呢。”
谢清妩说着话,慢慢走上前靠近无法动弹的楼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人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的模样,她总是会想起过去那些年,她因为黎云初来到?楼洇面前的日子,她总是能看见那些与她一样无望的人来到?楼洇面前只?为了寻得一丝的希冀。
楼洇只?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她就与殷家的那些人一样,看得见,却不能说尽。
她们有着那些束缚,又想摆脱那些束缚来让自己得到?更好?的,比如这位与她合作?的国师。
她们都是贪婪的人,都是有着欲求的人,都是不甘的人。
第一年,她将整个北阴都翻了个遍,一无所获的她只?得将黎云宵带回。
第二年,她找到?了那些北阴祭司,他们闭口不言,开口就是要她杀了他们,他们宁死不屈,可她只?要拿黎云宵当诱饵,他们又什么都愿意去做。
……
她找了很多年,她也不知道明明只?与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北阴郡主相处了三月,却一直将她记挂在心上,兴许只?是因为她过往的十六年里从未遇见过一个像她一样的人,所以?才这般惦记,这般舍不得,这般想要……得到?。
她知道,又不愿知道。
她心心念念那个小郡主,那个对所有人都抱着善意,那个明知要与自己保持距离又不自觉投来担心的目光,那个瘦弱到?风一吹就能倒却站在她的身?前保护她的家伙早就死在了她离开北阴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