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人以?良善裹挟着,走上不属于她的不归路。
“她只?比我小一岁,她死去的那一年也只?是个孩子。”
谢清妩做过很多次梦,每天?晚上,只?要闭上眼?,她就会开始想象那个画面。
“我后来见到?了北阴的王后,她说黎云初那一日是笑着去死的。人怎么会笑着去死呢?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是个做了噩梦都害怕得不敢一个人入睡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哪来的勇气去送死?”
“她被人拦下了去路,那些人央求着她,让她去死,让她代替黎云宵去死,她们全都在逼迫着她——楼洇,你?说她想死吗?你?说她就不怕死吗?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不怕死的人呢?”
她根据那些找到?的人提供的真相,拼凑出那日的真相,她无数次想过那会是怎样痛苦的情景,可她从未想过黎云初是自愿的。
“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懂自己是被欺负了。没关系,我懂,那些肮脏的东西,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都会替她一一处理了。”
当年那些看着她去死的人,谢清妩都一一找了出来,那个最该去死的家伙,那个拦下黎云初马车的家伙,那个做出了选择又将黎云初推进?深渊里的家伙,她一一毁去了那些人。
黎云宵是最后一个。
一个无辜,又该死的人。
“我找到?你?时,并不信那些,我早就知道她死了,只?是我不愿承认,我甘愿被你?哄骗,只?要我信了,那她便只?是离开了北阴,就如环翡妄想的那般,去了一个能够让她开心幸福的地方。”
她养了黎云宵十三年,远比黎云初的那三个月要久得多,她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也不是一定要将黎云宵逼上绝路,只?是黎云宵选择了那样的道路。
她放过手,只?要黎云宵带着小鲛离开。
“楼洇,你?在担心她吗?”谢清妩笑了起来,好?奇地问着。
她们两个相隔的距离不算远,纵使隔着夜色,隔着夜雨,楼洇依旧能看到对方脸上那略显癫狂的表情,在她脚下,漆黑的影子向上攀噬着。
谢清妩已经不正常了。
她追寻黎云初多年,将自己困在过往的岁月中,一边深陷过去的幻象中,一边又清醒地折磨着那些人。
“你?对我说那些胡话,你?看着我苦寻多年,最后将她送上处刑台的时候是何种?滋味?”
楼洇看着她只?觉得可怜又可悲,好?一会儿,楼洇才低声笑了下,似是在嘲讽什么,“……自是,看笑话。”
谢清妩于她而言就只?是个笑话。
西晴玥于她而言也是个笑话。
沈雨宁于她而言也是个笑话。
就连她自己,也只?是个笑话。
楼洇的衣领忽然被揪住,再一瞬,带着狠劲的拳头落到?了她的脸上,银白的束缚在这一刻闪了又闪。这一拳打得又急又狠,楼洇的唇角溢出了殷红的血,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那被打得生疼的嘴角,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觉得在我面前杀了她,我会痛苦吗?”楼洇问着,余光瞥见谢清妩脸上那还残留的恨意,又不禁嘲讽了两句,“谢清妩,你?总是如此?,你?总说那可怜的北阴小郡主天?真,可你?自己不也天?真得要紧?”
“世叔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为何千里迢迢将小鲛带回来?我快要死了,我又不愿去死,可我又不能亲手杀了她。这个世间总是见不得他人违背所谓的善,又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受尽欺负死去。”
“我让沈雨宁杀了她,沈雨宁做不到?,向她道出了一切。你?知道小鲛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她说:她不想活,我不想死,这是正好?的事情,她愿意将她不愿要的寿数都给我。”
谢清妩没有听进?她的话,只?是冷漠看着她,自然垂落的手却不如主人脸上那么平静,在楼洇的一言一语中早已重?新攥紧了拳头。
“你?如今觉得黎云宵是你?苦寻已久的黎云初,她在你?身?边待了十六年,你?一次都不曾觉得她是黎云初。你?要找的真的是那个多年前就死去了的北阴郡主吗?黎云宵珍惜她,爱护她,就连生命的最后,也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抹去她身?上的诅咒,可你?对待你?口口声声中最爱的“黎云初”最珍惜的小鲛又是如何的?”
“你?在意的真的是黎云初吗?”
“你?毁了黎云初想要保护的北阴,你?杀了黎云初用?命换来的黎云宵,你?只?是打着黎云初的旗帜在报复那个伤害过你?的北阴,你?爱的只?是那个深爱着黎云初追逐着黎云初的自己。”
楼洇又挨了一拳,这次不是脸,而是在她的腹部。
银白的束缚锢着她,半步都退不得。
楼洇捂着自己生疼的腹部,微喘着气,又笑:“哈哈哈,谢清妩,你?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这一次,更多的拳头砸了下来,在对方近乎失控的发泄中,轻微的咔嚓声一闪而过,漆黑的影子将其彻底吞噬,朝着四面八方冲去,站在后头施以?束缚的人因为反噬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还未站稳,又被无形的影子齐齐缠住。
在下一拳将要落在脸上前,楼洇握住了那只?不留情面的拳头,忽然的停滞让谢清妩愣了下来,下意识与拦住她动作?的人对视上,漆黑的气雾顺着楼洇的手传了过去。
无数的痛苦与绝望席卷而来,谢清妩抱着头惨叫了起来。
楼洇笑出了声,缓缓站直身?体?,撑着满身?的血污,任由黑影撕扯着她,走向了脸色发白的国师。他没有动,像个躲在他人身?上的胆小鬼,失去了身?前的庇护就只?会吓得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就连孩童都知道应当逃一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