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叔,那一日你?又见到?了什么?“它”让你?看见了什么?”
漆黑的水影从地上涌出朝着前方的人袭去,刚还高高在上俯视着楼洇的人此?时此?刻竟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他惊恐地盯着被黑影包裹着的楼洇,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四肢被纠缠着囚于地面,说不出任何言语的他只?得发出赫赫的声响,紧接着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楼洇顿时失去了兴趣,她缓缓蹲下,看着满脸惊恐的国师不禁问道:“世叔胆子这么小,又怎么敢与“它”交易的?”
“您不知这世间唯有“神”不可信吗?”
没有人回答她,在这寂静的雨夜中,唯有盘踞于她身?上的黑影发出呲呲的声响,她回过头,那些拦住她去路的人倒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回去的想法,原先的恐慌也因为那长时间的胶着冷静了下来。
楼洇的目光落到?了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的谢清妩身?上,“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那日发生了什么吗?那便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吧,就当是作?为你?让我活了这么多日的报偿吧。”
她没再看这些人,朝前走去,黑影紧随着她的脚步前行。
很多年以?前,她曾与“神”做过一个交易。
如今,这个交易即将结束。
西初今天其实没有睡着,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怎么可能睡得下?去?只?是门一关?,人一躺,当作自己入睡了。
晚上下?了雨,外头的声音被雨声遮掩变得模糊不清。
一般来说,应该是听不清的。
等着死刑的日子很煎熬,楼洇需要她的性命又迟迟不动手,西初盼着这是最?后一次,又怕这不是。
她在床上辗转难眠,翻了个身?想?起楼家仓库里的那几口棺,真相?是未明的,不过?一切都指向了楼洇,西初会变作现在的这个样子和楼洇离不开关?系。
楼洇或许真的是别人口中,活了好久的老妖怪。
双腿微微屈起碰到手掌时,西初愣了下?,过?去坑坑洼洼布满鱼鳞的腿随着北阴的事?情落幕,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正常人的双腿,她所恐惧的,所害怕的,随着那一日的离去烟消云散。
她是个胆小鬼,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胆小鬼遇到了这么多事?留在心?间的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不是让自己成为把控一切的人,不是去掀翻这个好似他人谋划的棋盘,而是缩起来,逃避着,躲藏着,为此?甘愿交付出?自己的性命。
真没用啊。
她在被窝里自嘲地笑了起来。
当初的她怎么有勇气对着别人发鸡汤的?
心?里在意的事?情很多,西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她又翻了个身?,觉得藏在被窝里有些呼吸不畅,将被子往下?一拉,被黑夜藏匿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对方就蹲在她的床边,一脸心?情复杂地盯着她。
西初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眨了下?眼,在犹豫中做出?了决定,她发出?了个单音。
“七,”
“你要恨就恨我,小姐已经不想?要你性命了。”
对方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阴冷。
西初闭上了嘴。
“但是我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去死。小姐曾说,你若在意一个人,便要做能让那个人欢喜的事?情。”
“是让小姐开心?重要,还是让小姐活着重要?”
她絮絮念着,也不担心?将正在睡梦中的西初吵醒。
“你也能明白的吧?小姐说你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若是能让她活过?来,你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去救她的吧?所以……你能明白的吧?”
“做坏事?的人都喜欢这样子吗?”西初忽然问。
决定了要做坏事?又要在被害者面前絮絮叨叨说上一堆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话,这样子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寻求认同?为了自己好受?
蹲在她床前的人安静了那么一下?,不甘心?地说着:“我知道你醒着。”
“小姐说你睡得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你惊醒。”
西初低声说:“那你说那么多话做什?么?就不怕因为这三两句话的工夫,想?做的事?情就会失败吗?”
“我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哄你,我与你相?处了那么久,就算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你这么大的人。我现在要你去死,我心?里头过?不去,我又不能不让你去死,我怕我愧疚,怕我下?不去手。”
“这样啊。”西初笑了下?,从床上坐起,七窍看不见她,屋里没有亮光,外头又下?着雨,那点微弱的月光更是照不进屋内。
七窍又沉默了下?去,黑暗中只?能听见她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一点轻微的啜泣。
“为什?么不反抗?小姐若是见着你这个模样,定是又要生气了。”
门口忽然亮起了一道烛光,噌地一下?,灯影在墙上摇曳着,与这道光亮一同出?现的是近乎冷漠的女声。
“自是因为她不需要。”
七窍惊讶地回头看去,站在门口的是她最?熟悉的人,她们一道侍奉小姐,后来她成了小姐身?边最?宠信的人,而她仅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七窍,怎么一段时日未见,你越活越回去了呢?”珑心?点亮屋中的烛火,让光亮逐步吞噬屋中的阴影,她一步步朝前,目光扫过?床上没有太多惊慌表情的西初后才看向七窍。
她俯视着半跪在床前的七窍,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似是想?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何做出?这般失智的举动,好似被人夺了魂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