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所有?人都一样,谢清妩,西晴玥,我——她过去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在她心?中?都是一样,而今不熟,因而无须相认。”
谢清妩没有?找到她。
西晴玥没有?认出她。
她的过去,没有?人抓住她。
她想,她只是害怕,害怕那些人不认识她,害怕那些人因她换了个面貌就不再喜欢她了,她从未得到过,因而害怕。
“她不愿的事情,我便不该去做,她只想与我做个陌生人,我便不该纠缠于?她。”
“我理应尊重她的选择。”
“理应。”
“可惜我这?个人最是自私,最不愿成全他人。”
落雨时,她瞧见一个孩子跌倒在街头?,大声?哭泣着,无人理会他,哪怕他只是个孩子,哪怕天正下着雨,哪怕再待久些会感染风寒,都没有?人对他伸出手。她想珩京的人可真冷漠啊,她将那孩子扶了起来?,可孩子依旧在哭,不停地哭,哪怕她哄着那孩子,孩子也没有?停下来?。直到孩子的母亲寻来?,将孩子抱入怀中?,告诉他别害怕。第一遍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在哭,第二遍的时候,孩子依旧在哭,第三?遍的时候,哭声?已经弱了下去……不知那孩子是什么?时候停止哭泣的,只是回过神来?时,孩子已经在母亲的安抚下冲她道了声?谢。
那时她想,她也该如此?的,若是一遍不够,那便两?遍,三?遍,说上无数遍,告诉她——她会找到她的。
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害怕了。
“楼洇,你若非要一个人的性命,我给你。”
今夜的?雨有些大了?,落在脸上,冰凉凉的?。
楼洇仰起头看向漆黑的?夜空,雨丝落进她的?眼中,顺着?眼角滚落,掺杂着?些热意的?雨水从她的?脸颊滑落,让她不禁抬手抹去了?那点异常。
“她不知道。”楼洇说?着?。
突然的?话,莫名的?话,不应在此时此刻提起的?话。
“你来到这?里,你想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非是抱怨,仅是陈述。
楼洇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一个交易若是成立,便会发生?的?事实。
西初不会知道今夜的?事情,不会知道从她身?边离开的?人选择了?留下?来,不会知道朱槿的?所思所想,朱槿的?所有欲求都?不会得到回应。
伞下?的?人握紧了?伞柄,楼洇听见她说?:“她不需要?知道。”
楼洇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只知道自己忽然很?想笑,这?话让她有些想笑。
于是她笑了?出来,在这?黑暗的?雨夜中,唯有冷寂的?昏光陪着?她。
“你可真?自私。”
雨水在地上漫了?起来,夜空的?一切映在街道的?水面上,楼洇毫不在意地越过,溅起一片涟漪,水中的?黑影猛然跃出,在被水色侵蚀前跳进了?楼洇的?黑影中。
她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无数的?黑影在她的?脚下?涌动,直直地指向前方的?道路。
轰然的?地鸣时不时地在耳边落下?,仅是站在街上都?感觉脚下?的?地面有些颤动,地上的?水不断晃动着?,朱槿不禁看向了?两侧的?房屋,门窗紧锁着?,无人在屋内亮起灯,无人仓促出逃。
“这?个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不管是西晴、北阴还?是南雪,哪怕是没有战争,每日都?会有人死去。东雨从未与他国发生?冲突,战火从未在东雨这?片土地上蔓延,若世间?真?有魂灵,那最?多最?恶的?当属北阴与南雪的?交界。”
“那里才是死人最?多,怨气最?深的?地方。”
“可偏偏是东雨,你猜是为何?”
朱槿不知。
她自小在东雨长大,这?一生?待得最?多的?地方是惊蛰城那一块四?方地,乘坐商船前往他处时与她接触的?也多是些商人,尽管其中有些人会信奉此道,信仰神明,可她谁都?不信,哪怕是见过了?转世这?种诡谲的?事情。
“很?久以前,有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姐,有一日她在外边捡了?一只猫,小猫不通人语,咿呀乱讲,小姐听不懂,小猫也听不懂,好在小猫很?聪明,明白要?如何与小姐沟通。”
“冬去春来,小姐长大了?,笼子再也关不下?她了?,小猫却没有长大分毫,小猫还?是和小姐当年捡来时一样。”
“皇帝求长生?,国师在宫中为他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国师寻了?北阴的?祭司,妄图以祭司之力沟通天地,求神垂怜,予一丝神力眷顾东雨;国师寻了?南雪的?鲛人,若是取得鲛人泪,便可获得长生?,国师未能得到鲛人泪,因为鲛人从不落泪。许多年后,国师才知道它们的?眼泪也非国师要?寻的?鲛人泪。”
“你知道鲛人泪是什么吗?”
朱槿不知。
她只听过鲛珠,这?世间?仅有三颗鲛珠,一颗藏在了?冰封千里的?无眠雪山,许多年前被南雪富商取得赠予了?红颜;一颗沉在了?南雪深海之中,至今无人寻到;一颗在许多年前成为了?荣安郡主的?陪嫁,与她一同到了?北阴,最?后被她沉入了?北阴的?熔浆中。
“它是鲛人的?心,唯有在鲛人活着?时剖出才能得到的?七窍玲珑心。”
“南雪皇杀了?所有鲛人,一颗活着?的?心都?没有得到。他与东雨的?皇帝一样,贪婪,可憎,却远不如东雨的?皇帝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