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夜晚,贺平忠睡下後,贺阳突然问:“住院钱,咱俩能凑够吗?”
“……”
“上次给你的五万,应该也不够两个疗程……店里的流水呢?这些年你们扣除成本,修理厂攒了多少?”
“也就个十来万。”
贺阳眉头拧成了疙瘩:“刚才护士来说,光是今天上的这个球蛋白,就快两万了。後续还得用吧?还有住院费检查费……”
“我滴妈,病来如山倒啊。”
即便苦成这样,他还有闲心开玩笑,对湛哲道:“唉,湛哲哥。趁现在赶紧跑吧,我哥估计都没钱娶你了。”
现实是沉重的。
当然,没人会把这句苦中作乐的玩笑话听进去。
除了湛哲。
他对钱实际上没有概念。
但看当前情景,他意识到,钱,是可以救人性命的,贺升也缺少这个。
……
治疗按部就班地进行。
免疫球蛋白的费用确实高昂,每天的药费就像流水一样,贺升的账户馀额,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就连贺阳抽空来换班时,脸上的玩笑神色也少了很多。
“哥,这是这几年店里攒下来的,加上我之前存的一些和你给的,十几万,全带来了。”
贺阳把一张卡塞到贺升手里,询问道:“爸这两天情况怎麽样?”
“药在用着,医生说初期反应有头痛乏力,是正常的,神经恢复需要时间。”
贺升把卡攥在手心,棱角硌得他生疼,但这疼让他清醒,“店里还周转的来吗?进零件怎麽办?”
“就紧了点儿,还饿不死。”
“有几个老主顾知道爸病了,还多介绍了点儿生意过来。”贺阳挠挠头,“就是……这十几万加上你身上的,够撑多久?”
贺升心里快速算了一笔账。
“IVIG一个疗程五天,差不多就要两三万。後续看恢复情况,可能还需要第二个疗程,或者减量维持。”
贺升挠肩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大力:“加上住院丶护理丶各种检查化验……大概也就够撑完第一个疗程和後续十来天的基本费用。”
白色衣服的肩侧有红色痕迹印出,但贺升好像并没察觉,他声音低沉:“如果恢复不理想,还需要第二个疗程,或者後期康复时间延长……”
“等一下,哥,你别抓了,出血了!”
贺阳这一声低呼把贺升从思绪里喊醒。
他侧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无意识间已经把肩膀隔着衣服抓破了,渗出的血珠在白色面料上染开一小片红。
他皱了皱眉,停下动作。
“没事。”
贺升语气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是在烦这伤,还是烦这捉襟见肘的现实。
走到洗手池边,贺升撩起衣角看了眼,几道红痕,问题不大。他用冷水冲了冲,扯了张纸巾按在上面,算是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