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宁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久到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这个地方,忘了里面躺着的是谁。”
廖万夕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怎麽会忘。”
她目光扫过湛若宁怀里那一大捧白玫瑰,语气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反问,“我现在该怎麽称呼你,湛总?”
“湛总?”
湛若宁唇角的弧度更冷,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廖万夕,“你有什麽资格这样叫我,又有什麽资格来到我哥墓前?”
她上了台阶,怀中的白玫瑰散发出清冷的香气,与她此刻的气场融为一体。
“如果当初不是你让我哥折返回去断送性命,我哥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又轮得到你个杀人凶手来他墓前假慈悲?”
提及此事,湛若宁眼底泛起湿润。
她一把扔掉廖万夕的黑色郁金香,将白玫瑰填充上去,冷冷道:“滚出这里,你不配站在我哥面前。”
黑色郁金香被扔进雪地,廖万夕的表情出现终于一丝裂缝,她提着包的手捏紧:“湛若宁,已经二十年了,你还要揪着不放吗?”
“我揪着不放?”
湛若宁气极反笑,“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亲哥哥,你当然不会在意。”
“可他是你的老师,他欣赏你的天赋,多次为你向省内提荐画稿,在你困难瓶颈的时候毫不犹豫帮你。”
寒风骤起,大雪纷飞,扑打在两个女人身上。
湛若宁紧紧盯着廖万夕那张虚僞的面孔,“我哥他到底帮了你多少次,你最清楚,可你呢?”
“就因为项扬声喜欢我哥,你气不过,去到处污蔑我哥性骚扰你,导致那段时间流言蜚语,让我哥承受了多少非议?”
“就连他死後……因救学生殉职的荣誉都没有,根本没有人想去记得他,这都是你的错,你不仅毁了我哥,更是毁了我的家!”
“……”
廖万夕的脸色在风雪中变得惨白。
她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些什麽,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没有……”她最终只能虚弱地吐出这三个字。
“没有?”
湛若宁指着墓碑上那张年轻温和的照片,逼视着廖万夕,“你敢看着我哥的眼睛说没有吗?看着你老师的眼睛,说啊。”
廖万夕下意识地避开那道目光。
雪粒扑打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
“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淹没,“这二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後悔……”
湛若宁听罢笑的更冷了,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
“你的後悔值几个钱?”
“能让我哥活过来吗?能让我爸妈不再以泪洗面吗?能让我不用在失去哥哥之後,还要被迫嫁给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来维持家族体面吗?!”
她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
廖万夕闭上好看的眼眸,再睁开时,眼底竟也泛起一丝水光,但更多的是认知不清立场的混乱:“是,我是做错了……可我没办法!”
“我当时…我当时太害怕失去扬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所以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我哥去死?!”
湛若宁厉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廖万夕,你的情感真是自私得令人作呕!”
她们在风雪中对峙。
将以往长达十来年的恩怨情仇,于今日在湛哲的墓前,裹挟着风雪再度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