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了吧。我爷爷年轻时候种的,比我跟贺阳年纪都大。”
床上,贺升将湛哲圈在怀里,下巴搭在他发顶,声音带着事後的沙哑:“怎麽了?”
湛哲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望向院子里那棵在风雪中静默伫立的老树。
“它很安静。”
湛哲的声音就像雪花落地,“根系很深,很深地扎在土里。我能感觉到……它在这里很久了,看过很多事。”
“贺升。”
“嗯?”贺升低头。
“这棵树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不算。”
“只是每年开花的时候,会摘点儿槐花吃,夏天的时候它枝叶比较茂盛,能乘凉。”
“那可以借给我吗?”
贺升闻言微微一怔,他看向怀里的湛哲。暖黄的小夜灯下,湛哲的眼睛清澈依旧,只比往日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深邃。
“借?什麽意思,它对你有用吗?”
“是。”
“槐树,木中之鬼。它的气息很纯净,根系深扎地脉,年岁久远,灵性自成……对我这样的存在,很亲和。”
他擡起眼,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棵在夜色与风雪中轮廓模糊的老树:“我可以借助它的本体去凝实我的魂魄,虽然不能完全变成人,但起码,能让我更像一个‘人’。”
贺升并不懂这个。
他只想知道,“那会对你有伤害吗?”
“不会,算是一种互相滋养。”
湛哲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那你要怎麽做,需要我帮忙吗?”
然後,两个人对视。
莫名的,贺升好像看懂了。
“……?”
他沉默一下。
“…还来?”
第二天,雪停了。
阳光洒在银装素裹的院落里,那棵老槐树虬结的枝干托着厚厚的积雪,像穿了件白棉袄。
贺升站在树下,仰头看着。
这棵树他跟贺阳从小看到大。
那会儿,两个小小的男孩儿,夏天在底下乘凉,春天盼着槐花。
昨晚上一番风雨,他直接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湛哲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他找不到他,也看不到他。
贺升的手掌贴上粗糙的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