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才走了出去。
秦远的神识还在殿中,他看着薛凛略有些站立不稳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果然是为了护着他。
当初皇权更叠,薛凛从来没有正面同他说过一句缘由。
每每他问道,薛凛只是让他放心,再不说其他。因为怕他愧疚,便自己一个人隐忍所有。
他还想追着薛凛的背影走出去,面前场景突然一黑,下一刻,他眼前被白色堆满。
这是……薛凛刚刚护送先帝棺木出宫的时候。
这里离皇城不远,薛凛才刚刚出宫。
一片素白中,皇後的烈烈红衣格外显眼。
她的丈夫,这天下至高的帝皇刚刚驾崩,她上一刻还以泪洗面,这一刻却换上了红衣,站在她一身孝服的儿子面前淡雅地笑着。
秦远懵了那麽一瞬。
皇後的身後站着无数的叛军,薛凛和她的身後都有着大批人马,遥遥地相对站着,只是薛凛手上送灵的兵士比起皇後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薛凛皱着眉,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的生母,显然已经知道了皇後的筹谋。
在宫变之前,薛凛就遇上了秦皇後。
他听见薛凛开了口:“母後原来才是渔翁得利啊。”
秦皇後不置可否:“你手上也有不少兵马,本宫知道,只是这送灵的人手太少,你要抽调兵马,首先也得破了本宫留下的包围。”
她清楚她的亲生儿子有多厉害,竟是在逼宫之前先重兵围困薛凛,这才兵攻皇城。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她才是站在阴谋最深处的那个人。
秦皇後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去,薛凛却喊住了她:“母後逼宫之时,想要做什麽?”
秦皇後笑了笑。
她说:“凛儿,你在担心秦远那孩子?”
不等薛凛回答,她便接着道:“这样一个祸患,于本宫也没什麽用处,本宫留着干什麽呢?”
这句话说完,她擡脚便要带着大军离开。
薛凛扫视了遗憾四方。
秦远跟着薛凛的眼神,也将四周看了一圈。
皇後主要的目的是逼宫,留下来的人马不多。虽然他们将薛凛团团围,但若是要冲出去,凭借薛凛的能力不是不行,却需要时间,需要这些送灵的将士以命相博。
难怪当日尘埃落定之後,薛凛方才姗姗来迟。
或者说,薛凛完全可以不回来,带着手上的兵马和幸存的皇嗣之名,自立为帝。
秦皇後终究是一个母亲,她算尽了一切,却还是给薛凛留下空子。
可薛凛没有钻这个空子,秦远记得很清楚,宫变之後,皇後找出了玉印,薛凛带着几个人便回到了宫中,马不停蹄地找到他。
不是他故意来迟,而是皇後老谋深算,早就讲薛凛也算计在其中。
皇後就要带着大军朝着皇城走去。
薛凛的眼神慌乱了那麽一瞬——他清楚地意识到,即便他现在开始厮杀,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回到皇城也晚了。
他再次喊道:“母後!”
秦皇後在车架之中,没有理会他的呼喊。
薛凛又扬声喊道:“母後不想要名正言顺的江山吗?”
这句话果然起了用处,皇後的车架停了下来。
薛凛终于抓住机会,接着道:“倘若阿远对母後有用处,母後可否刀下留情?”
“哦?”秦皇後掀开车帘,回首看着她的儿子,“用处?他能给本宫名正言顺的江山不成?”
“能!”薛凛没有犹豫,“母後若是答应我,我也可以给母後一个名正言顺的江山,只要阿远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我带着他远走高飞,不会给您带来任何的隐忧。”
秦皇後沉默了。
他们没有明里暗里地打着哑谜,都是聪明人,一句话便可以懂得所有的利害关系,明白对方是否说的是真话。
她看了一眼天色,只说了声:“好。”
在这一瞬间,薛凛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说的话背弃了秦远对他的信任。
秦远看到了他的眼神中闪过的痛苦。
薛凛缓缓地丶一字一句地说:“薛准没有玉印,只有阿远知道玉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