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怎麽样,我看这医院不像是什麽舒服的地方。”一路上来,禾青母亲也能感觉出来这医院并没有他们所宣传的那样温馨。
“挺好的,医生们都很照顾我。”
禾青母亲抓住楼序放在桌子上的手:“你实话告诉我,不行咱们就出院,当初要不是我们实在管不住你,说什麽也不会送你来这里。”
当初指的是禾青刚死那两天,楼序并没有寻死,他的命是禾青救回来的,他当然舍不得死。
只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这种飘忽的感觉让他发狂,他不能接受自己这样浮沉,于是就一遍一遍的拿刀子割破自己的血管和皮肉,直到皮开肉绽到血肉迷糊。
血色氤氲开来,痛觉才随之而来,自残之後他可以保持一定时间的清醒,他依靠痛觉生存。
楼序将自己的手抽出盖在女人手上,手臂的下方是蛛网一般的疤痕,他轻笑,笑的让女人胆寒,最後只说了一句:“放心吧。”
後面的话,他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青青早上说了,他会永远陪着我,有他在,我不需要这样。
女人和楼序聊了很久,这过程中,楼序的表现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如果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他一直盯着女人身後的地方。
好像有什麽人站在那里。
女人走後,楼序再次返回病房,等到房间空无一人的时候,楼序朝向一个地方开口:“以後每天都在吗?”
是的,从上午十点之後,他的禾青回来了。
禾青站在窗边回答:“如果你听话的话。”
楼序身上的约束带因为他的镇定已经被拿掉了,现在他可以自由活动:“我不乖吗?”
禾青走到床边,将他的手翻开:“不乖,你用刀子划伤了我丈夫的手臂,我很不喜欢。”
楼序将禾青楼到自己怀里,头贴上他的小腹:“我会听话的,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们回家好吗?”
禾青不语,只是一下一下顺着楼序的发梢。
面对禾青母亲时,他很清楚表现的怎样会惹人怜悯,这样他就可以借助女人的可怜尽快出院。
果然,半个月之後,在禾青母亲第二次探视之後,她向院方提出了出院申请。
而在院方的检测下,楼序的病确实是减轻了,他们没有不放楼序出院的理由。
只是,那一天开始,禾青再次消失了。
楼序回到他们的家,距离禾青去世到今天已经整整二十五天了。
由于禾青母亲打算让楼序住进自己家里,所以并没有请人打扫这栋别墅。
房间里已经落了一些灰,楼序回到卧室,他们的合照还摆放在床头。
他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每一张合照上的浮灰,然後轻轻吻上照片里的禾青:“青青,我会接你回来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也想我这样做的,对吗?”
“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
楼序开始正常上班,禾青的亲人经常会打电话过来,大多都在拐弯抹角的问他的身体问题,他都一一应答,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小序啊,公司最近忙吗,今晚来家里吃饭吧,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楼序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在记事本上划着什麽,一道道红色记号笔下是被划掉的电话号码:“嗯,妈,今晚还有个会议,改天我去看你好吗?”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照射到男人身上,他穿着合身的西装,低头侧目的样子异常专注。
任谁也想不到,记事簿上的号码全是阴阳先生的联系方式。
一个形象一看就是唯物主义的男人,做着科学范围之外的事,这已经不是可笑了,而是滑稽。
别人会说他是失心疯了。
“青青的事……”女人停顿了一刻,继续往下说:“你不要怪自己,当时也是……”
楼序停下手中的笔,将笔在指尖转了一下:“妈,你说什麽呢,青青的事都过去了不是吗,我们都得向前看。”
“对对,向前看,我以後不提了,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电话挂断後,楼序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拿起红色记号笔圈出其中一个号码。
向前看太过于理想了,他不要这种没有禾青的理想。
楼序拨通了那个被圈住的电话,几秒过後,电话被接通了,楼序倚靠在软椅里,姿态异常放松:“你好,我是楼序。”
“风水,相面,你要看什麽?”
楼序继续转着手里的记号笔:“我要招魂。”
对面的人犹豫了两秒才回话:“是要问亡者一些话吗?”
楼序拿着笔点了点桌子:“不,我要招我爱人的魂,但我不打算和他再次分离,麻烦先生多带点东西,最好是能把魂困在屋子里。”